桓石秀对时机的把握相当准确。
这个时候开口劝降,远比大火未起时有效百倍。
在无尽的绝望中遇见希望,在恐怖的黑暗中重见光明,这伙残兵会如何选择,已是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得桓石秀不杀的保证,陆续有吐谷浑兵弃刀下马,从衣着上无法判断,仅能从发型和图腾推断,仅有少数鲜卑,多数是羌人和杂胡。
下马的吐谷浑兵越来越多,最后,仅剩百余人宁死不降。
“杀了吧。”
桓石秀不打算多费口舌。
这百余人明显是大王子嫡系,战死也不会投降。既如此,何须浪费口水,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诺!”
将士领命,将下马的吐谷浑兵带出山谷,如数看管起来。跳荡兵让开道路,一队骑兵越众而出,以秃发孤为首,呼啸着冲向残兵。
火光中,刀锋相击,鲜血飞溅。
喊杀声和战马的嘶鸣声缠绕在一起,伴随着不甚清晰的皮甲破裂声,以及人身被马蹄踏过的骨碎声,响彻整个山谷。
浓烟弥漫而至,最后一名吐谷浑兵浑身染血,仍不肯后退,仅以双腿夹紧马腹,再度冲向汉兵。
没有惨叫,也没有呐喊,有的只是生命消逝和战马的哀鸣。
骑兵落马,战场上一片寂静。吐谷浑人的尸体-横-倒,身边仍有战马不肯离去。
“制棺埋葬。”
观其穿戴应为军中将领,出于对勇者的敬意,桓石秀下令掩埋他的尸身,避免落入野兽之腹。
烟气越来越浓,夜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炸雷。
“下雨了?”
桓石秀和刘牢之同时抬起头,仰望天空,表情中带着惊讶。
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火光开始减弱,继而陆续熄灭。
冷风席卷,残余的烟气开始消散,现出山谷的原貌。焦黑的土地,倒伏的士兵和战马,折断的-枪-矛,断裂的弓弦,散落遍地的圆盾和弯刀,再再证明,这片土地曾发生过什么。
桓石秀坐在武车上,凝视雨幕,心中的惊异久久不去。
如果这场雨早来半个时辰,计划是否能顺利实行当真难说。
上天庇佑?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扈谦卜出的卦象。
“国运在桓,天命贵相……”
口中喃喃念着,不顾刘牢之奇怪的目光,桓石秀突然笑了起来,眼前的迷雾一扫而空,眺望曾被火舌舔过的焦土,对今后要走的路,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
“使君因何发笑?”刘牢之不解。
“无他,感怀上天之意。”桓石秀收起笑容,正色道,“官家乃是天命之人,日后定能一统八-荒-六-合,恢复华夏,复我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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