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男俯女仰,爷爷,这些最基础的学问,我老小时候就学过了,你一遍遍问来问去,烦不烦啊?”
我仔细一瞅,这青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估计还不到20岁,长得那叫个俊美,这不就是……年轻时的鸦吗?
那年的鸦,还留着短发,上身穿着“的确良”衬衣,光着脚,腿上是蓝色粗布裤子。
很快我就发现,我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在爷孙俩面前,我是透明的,他们根本看不到我。
我索性也坐在篝火边,鸦的爷爷把烟斗往地上磕了磕,问:
“伢子啊,那我再考考你,竖尸,头上脚下,只露个天灵盖在水面上,能不能捞?”
鸦眨着眼睛,对答如流:“头上脚下的竖尸,多半是冲了煞,尸身给脏东西占了,或者让水鬼附了体,在水里泡个把月,都不会腐烂,退潮后,能看到它们在水底行走的脚印,长长一串,就跟在水底散步一样,不过这种竖尸,以咱的本事,打捞是没难度的。”
“咱只怕一种尸体。”
“哪种?”爷爷问。
鸦:“头下脚上的竖尸,只露两个脚丫子在水面上,这种尸体最邪性!谁碰谁没命!它是捞尸人的大忌!”
爷爷笑眯眯问:“哦?为啥呢?”
鸦不假思索地答道:“头下脚上,阴阳颠倒,这种尸体的魂,不入阴间,不入地狱,长年累月困在河底,被阴物日夜折磨,谁敢捞他,谁就是和阴物抢食,迟早要被阴物害死。”
我仔细打量着那个时代的鸦,他的双眼是如此清澈,犹如夜空中的璀璨星辰,许乐乐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口,我寻思着,鸦的内心,一定很善良,不然哪能长出这么干净的眼睛?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爷爷继续问他:“那你说说,黄河里的阴物,都有哪些?”
鸦想了想,伶牙俐齿地答道:“有黄河大仙,黄河娘娘,邪尸姑,断头童子,宝塔老妖……不过这些阴物里,唯独三眼乌鸦,是咱们捞尸人的图腾,咱祖辈十几代,就是吃捞尸人这口饭的,有三眼乌鸦保护,只要别和这些阴物抢尸,它们也不会为难咱。”
爷爷嗯了声,用树枝拨拉着篝火:“河里飘来一口大黑棺材,里面装着十男十女,共二十尸,这是咋回事?”
鸦笑的很好看:“那也没啥大不了的,这边农村,一直有献童男童女给河神的习俗,以此来祈求风调雨顺,期望别发洪水,别涨潮淹了村子,棺材飘出水面,说明河神压根没有收它们。”
“为啥没有收?”
“这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河神。”鸦挠着头,讪讪笑道。
爷爷脸色比之前更加严肃了,沙哑着嗓子道:“关于黄河的邪乎事,很多是没法用玄学常理解释的,除了水鬼,阴物,河里还隐藏着很多说不上名的东西,1938年那会,老蒋为了阻止日寇进犯郑州,在花园口炸开大坝,一时间黄河水倒流,淹死了不知多少人,伴随着决堤的洪水,还冲上来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水下怨气也越来越浓,这些年,我从事捞尸行当,遇到的各种阴森场面,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鸦低着头想了想,问:“爷爷,我听到一个说法,人间有黄河,阴间有黄泉,这两条河之间,存在着某些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