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管我怎么问,朱飞越死活不说自己在内门的遭遇,而是故意岔开话题,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这龙虎山也挺有意思……”他很勉强地笑道:“我以为,道家讲究养生,用平和的态度,来对待自然万物,可这龙虎山,彻底反过来了,你知道吗?那天夜里,我一个人,杀光了所有外门弟子,这才获得了进入内门的资格,而龙虎山对我的行径,居然不管不问,这好像不符合常理吧?”
“道家,怎么可能提倡杀戮呢?这种血腥的晋升方式,与道家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啊,你在龙虎山待的时间越长,你就越发现,你所接触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至于那些大天师的真容,我到现在还没见到呢,以后遇见了,我真要揪住那些老牛鼻子问一问,弟子的晋升规则,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制定的?”
他说的这些,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关心他自身的安危。
我不傻,我当然知道,朱飞越是被人打出血的,可他在内门这两个月的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打伤他的人是谁?不管我怎么问,他始终不愿意告诉我。
于是,我只能换个方式问:“内门弟子,大概都是啥道行?”
朱飞越:“罗刹,修罗都有,基本上都是罗刹圆满的,我在里面是最弱的。”
我明白了……
在龙虎山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生存环境下,区区罗刹境小成的朱飞越,在内门受人欺负,是在所难免的,罗刹,不比冲关,罗刹境是能施展禁术的,同境界内的斗法,往往是非常困难,很难决出胜负的。
像当初那样,朱飞越一个人对抗整个同门的传说,在内门是不可能上演了。
“有时候我觉得,龙虎山跟咱们待过的那家疯人院,没太多区别。”朱飞越点着烟,眯着眼抽了两口,递给我。
见我脸色铁青地死死捏着拳头,他愣了愣,问我:“你咋了?”
“我恨。”我全身骨头咔嚓嚓乱响:“我恨自己没本事,我兄弟为了我,整天担惊受怕的,被人欺负,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朱飞越哈哈一笑:“瞧你说的,没那么严重!眼下,必须想法子化解无情气场,这死东西,缠了我太久,甩都甩不掉,要是没有它,我三两天功夫就冲上阿修罗了。”
“到那时,内门那帮篮子,还不是给我随便乱杀?”
之前我们已经尝试过,单凭我自身的力量,是无法奈何无情气场分毫的,再怎么烧,它也一样死灰复燃。
它成了一道阴森的鬼影,缠着朱哥,不死不休,朱哥告诉我,无情气场就像一道膜,它把丹田封死了,隔绝了其他气场的进入。
事实上,朱飞越能修回罗刹,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瞧向朱飞越:“古千愁的对立面曾说,克制无情的关键,是有情?”
“没用的。”朱飞越垂头丧气地掐灭烟头:“啥叫有情呢?李志文你给我解释下,你能解释的出吗?”
“无情很好理解,有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皱着眉不语,我们都有记挂的人,但这远远算不上“有情”,这件事,成了困扰朱飞越,困扰我返回人间的一道大坎。
抬头仰望遥远的星河,朱飞越对我道:“龙虎山上漂亮姑娘不少,却没一个能让我动心,动情的。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在绘画世界里,曾遇到过一个女的,名叫沙溪,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喜欢上她了。”
朱飞越告诉我,沙溪生活在阴险峰的一号作品中,那里是末世废土后,幸存者苦苦生存的世界,那里是我们每个人的未来。
无法想象,沙家姐妹俩,是怎么在那个世界里活下来的。
“但沙溪只是一个画灵,只是个虚无的角色。”朱飞越痛苦地捂着头,哭了出来:“你说我有多可悲?我居然对一个虚无的东西动了情。”
“不,你一点都不可悲,相反,你活的很真实。”我从旁侧击地问他:“在你对那个姑娘动情之后,你体内的无情气场,是不是变弱了些呢?”
“是啊。”
“那就完事了呗!”我用力拍了下大腿:“你去一号作品里找她,想尽一切办法,让沙溪狠狠地伤害你,啥叫有情?你为她哭,为她难过,这不就是有情最好的体现吗?”
朱飞越擦掉眼泪:“沙溪不可能伤害我的,不过你这法子似乎也有道理,我回去可以试一试。”
我摸着下巴寻思了下:“要不,等会我问问悲无雪?他是阴间的大破军,他肯定有法子。”
听说我要去阴间的决定,朱飞越惊的下巴一抖:“李志文,你不要命了?老子为了你,在龙虎山忍辱受气,过的是朝生夕死的狗日子,你这篮子,半点忙帮不上我,反而吃饱了撑的,跑去阴间作死?”
“你要是死在阴间,我怎么办?我在龙虎山受的那些罪,不全白搭了?”
“我有三个必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