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从不亲近,李丽晗虽然与太康公主李丽蓉是嫡亲的姐妹,却始终也说不上几句话。
好在李丽蓉不愧是圣人最爱重的公主,很快便有了长姐的样子,笑着与李丽晗道:“阿晗往日里都有什么消遣,在崇文馆随哪位学士进学?”
李丽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求助一般望向皇后,皇后轻叹口气:“你妹妹自小身子弱,好容易养到这样大,也是托庇菩萨保佑,我便一直留着她在身边。”
宁国公夫人忙笑道:“自来阿娘疼幺儿,也难怪娘娘舍不得,我平日里也难免偏疼允郎几分,总觉着他还小,替他多操些心。”
其实不用皇后说明白,宫中乃至朝中谁人不知,圣人对这位怡宁公主可是忌讳着,当初司天监一句客星犯月克双亲不利社稷,圣人几乎要命人即刻将刚出生的小公主送出宫去,还是皇后不顾刚生产完的身子跪着哀求许久,才能把她留在身边教养。
如今这位自然是不能像别的公主那般入崇文馆进学,只能躲在自己的翠微殿里听教引女史教一教也就糊弄过去了。
李丽蓉却是蹙起眉头来:“阿晗也年纪不小了,不像南阳她们还是孩子,终究是要学书文知道理的,阿娘便是疼她,也该让她跟着平乐她们一道进学习规矩。”
皇后苦笑:“阿蓉,我何尝不想,只是如今……圣人不会答应的。”
李丽蓉却是从容地回答:“阿娘放心,圣人那里我去说。”
“阿晗是我妹妹,也是大周嫡皇女,不能就这样耽误了她,好生教导才是。”她容色端庄,话语掷地有声。
李丽晗心里一喜,若真能够去崇文馆进学是再好不过了,崇文馆里的学士都是大周贤臣才俊,大周皇子公主都是随他们习文进学,不但教授课业,还有治国理事的谋略方法,而更要紧的是,如果李丽晗能够去崇文馆,也就能进入东宫,更能清楚知道究竟那一场动乱起因究竟,说不定能够寻到一条活路。
她一脸神往,起身来向李丽晗行礼道谢:“多谢阿姐。”
皇后看着两个女儿,很是欣慰:“还是阿蓉你想得周全。”
李丽蓉抿嘴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李丽晗,不再开口。
倒是一旁坐着的宁国公夫人脸色有些复杂,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只是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待太康公主与宁国公夫人起身告辞,皇后便嘱了李丽晗去送,只是才出了殿,就远远看见玉阶下一队宫人前簇后拥着一辆凤头辇而来。
到了玉阶前,一位严妆丽服容貌秀美嘴角含着笑的中年贵妇人从辇上下来,笑盈盈向给她行礼的宁国公夫人道:“快请起,夫人是来看姐姐的吧,可是有些时日不曾见你进宫了。”
宁国公夫人忙道:“是,贵妃娘娘记挂,听闻娘娘身子好些了,进宫来问安。”
云贵妃笑着看向那边屈膝向她行礼的太康公主李丽蓉与怡宁公主李丽晗,上前亲手扶起她们:“这是做什么,自家人快别如此。”
看向李丽蓉的时候,笑容格外亲切:“太康公主下降之后难得见到了,我也是格外记挂,不想今日才能在立政殿见着。”
她上下看了看,笑得更温柔:“瞧着越发出挑了,想来是夫妻和美,事事如意的。”
李丽蓉起了身,却是微微退了一步:“多谢娘娘垂问。”
云贵妃笑着点头,再看向李丽晗,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是瞧了两眼,夸赞了她几句,便带着宫婢进去了。
看着她走远,李丽蓉淡淡地问妹妹:“她还是照着从前那样时时来请安吗?”
“每旬总会来一次,阿娘大都称病不见的。”李丽晗小声道,心里却是犯了嘀咕,照说云贵妃对立政殿的事不可能全然无知,前两日为了纸鸢的事闹出那许多故事来,她都不曾露面,偏偏今日来了。
她留了心,把疑惑压在心底,打算好了送了李丽蓉她们离开,就悄悄回去找赤芍打听云贵妃的来意。
到了玉阶下,李丽蓉才与她道:“阿晗不能整日拘在殿里,也该出来走动走动长长眼界,过两日就是舅母的寿宴,我让人送了帖子进宫来,你也过去坐一坐,与那些夫人娘子们说说话,学一学怎么样应酬才好。”
李丽晗暗暗吃惊,面上却还是乖巧地应下了。
她只是没想到,再活一世居然与这位从来都不亲近的姐姐有了交集,她更是这样照拂自己,要知道从前世到今生,除了皇后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存在,这实在让李丽晗有些无所适从。
看她虽然怯懦胆小,但还算乖巧,李丽蓉满意地点点头,与宁国公夫人上了车辇出宫去了。
回了立政殿,李丽晗没有进正殿,绕了个弯去了偏殿,打发人悄悄唤了赤芍过来。
赤芍一进殿门,看见的就是娇小的人儿窝在交椅上,一边听小婢女说着笑话,一边拈着块海棠酥小口小口咬着,腮帮子鼓鼓囊囊像极了白胖小包子,听到好笑的地方还咯吱咯吱掩着嘴笑着,实在是可爱。
可就是这样可爱的小女娃,前两日干脆利落地打发了百合,半点拖拉也没有。
赤芍忽然想起了杜尚宫私下对她和白芍的告诫,心里顿时一个激灵,再不敢有半点轻忽,上前去屈膝:“小殿下。”
李丽晗看向她,笑着招手:“你来,一起吃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