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沙老城的车不算很多，出租车在街头上飞驰。暂时没有拦截，没有直升机在头上追赶，其实波兰的治安一直都算不错的，这种在总统府附近直接枪击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所以，即使是在最核心的地方，可是波兰的安全部门的反应依然没那么快。就是高光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儿，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如果是高光主导的行动，他至少会提前了解地形，安排好退路，至少知道真要跑的时候要往哪里去。但是树叶主导的行动，高光就感觉完全插不上手。树叶办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他的每一个选择都让高光觉得出乎意料。去拳馆抓帕维尔，花高价买了两张票，然后在外面又买了一张拳迷转让的票，高光原以为要进拳馆找帕维尔的，结果拳馆压根儿没进。今天也是一样，去酒店定了个房间，还订了个行政套房，结果就在大堂坐了一会儿，直接动手也就罢了，树叶还悍然开枪，一口气打死了四个。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是这钱好像完全浪费了。不，钱不是关键，关键是树叶一连四枪干掉四个人，这是极为浓厚的疯狗特色啊，现在和五角大楼那边处于脆弱而微妙的和平状态，但如果让五角大楼认定是高光先行出手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新的争端呢。很头疼，但是现在人也活捉了，能不能平安收场还不知道，急着找树叶兴师问罪早了点。出租车上的气氛很诡异，树叶一言不发，只是经常扭头看着后边，而佐格端坐在副驾驶上，注视着前方，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乘客一样。高光一身女装，他开口说话就暴露了是个男人，虽然不知道佐格现在有没有把他认出来，不过能瞒一会儿是一会儿吧。最终先开口的还是司机。“我们去哪里？”“Ap。”“好的。”不知道ap是个什么简称，这种只有内部人才懂的代号或者缩写，别人探究起来毫无意义。出租车继续往前走，但是前面突然出现了三辆同色同款的出租车，就排成了一排在路上行驶，等高光他们的出租车混入车队后，整个车队集体加速。这地方太核心了，高光觉得几辆出租车掩人耳目这种小动作起不到太大的效果。“脱衣服。”树叶终于开口了，他对着前座上的佐格很严厉的道：“打开车窗，所有的衣服脱下来丢出去。”佐格开始照做。出租车的前座位置并不是很大，而佐格穿着一身西服，他需要解开安全带，很费力的把西服脱了下来，然后直接把西装从车窗里丢了出去。西服，领带，衬衣，价值十几万的手表，然后是皮鞋，裤子，内裤，袜子。佐格每脱一件就顺着车窗丢出去，很快他身上就光溜溜的没剩下任何附着品。树叶拿起了一个电子检测器，也像是金属探测器，他把探测器伸出去，从佐格的头顶开始往下扫，重点是耳朵和嘴巴的位置，来回扫了两遍之后，他才沉声道：“自己来。”佐格开始拿着探测器在自己腿上来回反复的扫过，还好，一直都没有任何声音响起。树叶终于满意了，他确认佐格身上再也不可能有什么电子设备后，沉声道：“散开吧。”几辆出租车突然同时散开，而高光他们乘坐的车继续前行了没多远，直接开进了一家超市的停车场。就是地面停车场，出租车停在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车尾，而树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钥匙，按着遥控钥匙不放，奔驰车的后备箱自动打开了。“下车，钻进后备箱去。”佐格推开了车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乖乖的钻进了后备箱，然后还自己身后按了一下开关，让电动后备箱门缓缓下落，把他关在了里面。树叶对着高光摆了下手，然后两人进入奔驰车，短暂的停顿之后，轿车开了起来，和送他们来的出租车背向而驶。高光终于轻呼了口气，道：“我们去哪儿？”“安全屋。”高光随意的往后打量了一眼，然后他发现车后座上放着两个大纸袋，里面还都是一些食物之类的日常用品。高光诧异的看了几眼，随后对着树叶道：“你早有准备？”树叶开着车漫不经心的道：“这个值得惊讶吗？”“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吗？”“这是通用措施，不管发生什么，这些基本而必要的准备工作当然得有，作为一个cIA的特工……”“我不是cIA的人，我是军火商，我不懂你们间谍特工那套东西。”树叶耸了耸肩，道：“那就好好看着。”高光不说话了，他以为这次开着车应该走很远，但是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汽车开了连五分钟都没有，直接开进了一个看起来非常不错的公寓地下停车场。华沙没有小区的概念，尤其是老城区也没有美国那种大型社区，要么是独栋的房子，如果是住楼的话，就是这种高档的大型公寓了。地下停车场里没什么人，但是让一个光溜溜的人从后备箱里爬出来，依然还是过于嚣张了，可是树叶停下了车，站到车尾敲了敲后备箱，然后按了一下按钮，后备箱门缓缓升起的时候，高光愕然发现佐格竟然神奇的穿上了一套睡衣。别的不说，这准备工作做的高光很服气。佐格利索的从后备箱里爬了出来。配合度高就是有这个好处，不用吃什么苦头了，至少是少吃很多苦头了。连树叶也不得不赞叹道：“对于人质来说，你做的真的是非常不错了，跟我来。”树叶在前面带路，佐格跟在了树叶的身后，而高光当然是跟在佐格身后了。就感觉很奇怪，直到进了电梯，佐格很自觉的站到了电梯的角落，但他这时候终于忍不住看了看高光，又仔细的打量了两眼。远处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这么近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高光知道佐格应该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只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只好继续保持沉默。公寓一共十层，安全屋在顶楼，而树叶要进的安全屋是单梯独户的那种，出了电梯，立刻就是公寓门。公寓门是密码锁，树叶上前按了几个数字，伸手推门进去。房子很大，视野很好，硕大的落地玻璃窗看起来很有感觉，远远看去，还能看到皇家城堡。这里距离动手的酒店没多远，绕了一个圈子，竟然又回到了附近。高光在想要怎么和佐格打招呼，而树叶没给他这个机会。很随意的脱下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树叶解开了衬衣上的扣子，把袖子往起挽起了一截，随即对着佐格道：“进洗手间。”高光愕然，佐格却是一脸肃然的道：“不……别这样好吗？你想知道什么？你要问什么直接问，我不会有任何隐瞒的！”树叶面无表情的道：“你是经历过cIA手段的，既然你没死也没变成疯子，已经证明了伱的承受力相当强，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我不想听到你想让我听到的话，我只要我想知道的真相。”是这样搞的吗？高光小时候一直不理解，他不理解那些面临刑讯的人为什么面对酷刑也一语不发，他觉得完全可以编个谎话把敌人糊弄过去的嘛。就那种表面配合，实则编造一些谎话，只要能骗过敌人就行，这样不还能少受很多苦吗。现在高光明白了，真到了这种审讯的时候，不管肯不肯说，不管说什么，都没用。树叶甚至懒得威胁和恐吓佐格，佐格现在终于不肯配合了，可他又何必废话呢。上前一把抓住了佐格的脖子，不是推着脖子走，而是两只手用力一捏，佐格立刻就他瘫软了下来，然后树叶双手揪着佐格的脖子就走向了一旁的卫生间。卫生间里有个很大的独立浴室，装了一片玻璃，玻璃防水门是开着的，高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来，但他确实鬼使神差一般的就跟来了。一个大浴缸，一个花洒喷头，但是浴室里多了个不该存在的架子，架子上放的不是洗发水之类的卫浴用品，而是一把把的小刀，小剪子，锥子镊子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有几个预充式注射器。很明显，这是一个刑房。佐格无法动弹，无法出声，但他还有意识，直到这时，他的眼神里只剩下了绝望。佐格在用绝望的眼神注视着高光，他认出了高光，他在用眼神向高光求救。但是高光怎么可能会替佐格求情呢，虽然他现在确实对佐格有些微的同情。“你受过训练吗？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树叶突然开口了，高光愣了一下，道：“没学过，没练过，我心理承受力……还行吧，至少看到死人什么的没感觉。”树叶摇了摇头，道：“那你出去吧，省得你做噩梦，我自己来就好，关上门，把电视打开，声音放大一些。”高光没有转身，他后退着走出了浴室，而这时树叶突然道：“我不打算采用常规手法，时间太长，反正他也没什么用了，我可以快一些，争取两个小时搞定。”树叶已经放开了佐格的脖子，佐格缓了片刻后，终于能出声了，他忍不住道：“你不该先问一遍，然后再折磨我加以对照吗？你怎么能把这一步省了！”树叶头也不抬的道：“没时间，唔，你对痛苦的承受力应该很强了……”放下了手上的一把尖嘴钳子，树叶拿起了一把小刀，然后他对着佐格道：“那就略过常规手段吧。”佐格极度的绝望，极度的恐惧，正是因为他在cIA手上吃过苦头，现在才越发的恐惧。终于，佐格厉声道：“没时间！我的人很快就找上门来了，我的头盖骨上被打了个小洞，里面藏着信号发射器！他们很快就找到我了。”佐格伸手按着天灵盖，他急声道：“这里，就在这里，这里有个信号发射器！你现在给我起出来也晚了！他们已经定位了！”树叶笑了笑，道：“信号强度太低等于没有。”佐格厉声道：“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最新科技，不信的话你用刀把我头皮割开，把信号器拿出来看看就知道，这完全是不同的概念！你们的信号探测器根本测不出来的！”树叶罕见的犹豫了，佐格一脸急躁的道：“你只能杀了我然后赶快脱身，否则你们就走不了了！来吧，杀了我！带着我你们就会被找到，来不及了，你们来不及的！”佐格只求速死，但树叶却是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回头看着高光道：“唔，他说的可能是真的，这就有些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