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小齐终于忍不住,眼圈通红,哽咽道:“第一次出院回家,正是大多数外地务工人员返程的日子,街头人声鼎沸,到处是行色匆匆的人群,每个人都在为未来努力着。”
“我看着车窗外的世界,相比他们,都不敢想自己的未来在哪里,甚至可能根本没有未来!”
“为什么是我?”
“我只不过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孩子啊!”
最后嚎啕大哭,丁诚紧紧抱住对方,语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只希望拥抱的温暖能给他片刻安慰。
终于平静下来,小齐用手拍拍丁诚,慢慢站起身道:“我带你回病房坐坐。”
316房,2床,病房很暗,窗帘被死死封住,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刺鼻药味。还有三个病人,见有外人来,十分好奇。
“你真是演员?”
“真的有导演要拍我们这种病?”
听完自己的来意,所有人都很兴奋,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到访如同一股力量,让死寂得到短暂的忘却。
只有十八岁的小刘最兴奋,激动道:“别看我年纪小,从十二岁得病到现在,足足活了六年!”
“可惜我不是演员,否则我的经历说出来,绝对是一部娓娓道来的好电影!”
众人哄堂大笑,丁诚难得有机会接触更多病友,赶紧追问。小刘喝口水,兴致勃勃讲述道:“一次化疗需要四到七天的时间,每天打两瓶药物,一瓶需要六个小时,药物的克数也是根据患者的身高体重选择的。”
“我第一次化疗后,由于没有听医生的注意事项,导致食道和肺部感染,口腔牙龈舌头大面积溃烂。为了吃饭,只能让医生开麻药,把口腔麻痹后,哭着才能喝一些流食,那个疼啊!”
“然后慢慢习惯,第三次化疗后,身体反应突然变得很明显,恶心干呕,脱发脱皮,指甲长到一半就会莫名断掉。”
“刚开始的留置针变成PICC,简单地说就是从静脉植入一根管子,外露6公分,植入49公分到达心脏大动脉,这样药物对全身血管的损伤就比较小。”
说完用手指了指充满针眼的瘦弱手臂,自嘲道:“那时候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力气,整个人就像一根腌黄瓜……”
“彻底蔫了!”
丁诚用心记下,这是很重要的精神状态,电影里的卢传军也是对抗多年的老病友,肯定经历过这种治疗过程,身体直接影响精神面貌,这次没有白来。
小齐插话道:“打化疗时候最疼,疼得会让你哭出来,几百根针直接扎在骨头缝里,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每次一睁眼,就在放弃和坚持中度过每一天。我真的想活下去,不想爸爸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80岁的爷爷,70岁的外婆,55岁的父亲和母亲,再加上认识不到一年对我不离不弃的女朋友……”
“虽然我们内心都会慢慢接受最后的结果,但面对割舍不下的亲情和爱情,我……”
说到这里,所有人陷入沉默,整个病房鸦雀无声。丁诚也没有说话,静静体会着,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两字:
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