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耳边传来的低音,宁珩一反常态的迅速清醒过来,虽几乎整一宿未眠,可他脸上却分外清醒。
两人视线相对,温雪杳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错开目光。
宁珩心领神会,知晓她心中紧张,并未打趣她。
快速洗漱更衣后,便急匆匆出了门。
在他走后,温雪杳也拾掇好。她坐在窗下的长榻上,时不时转身往院门所在的方向瞭一眼,观察
是否有人回来。
就这样时不时地瞧上一眼,等瞧到第三十来次,终于盼到她期待的人。
她连忙从榻上起身,拖着裙摆便跨过屋子的门槛迎出去。
见状,宁珩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阿杳,你小心在屋里等着就是。"
温雪杳想说她心急,可瞧着宁珩身后跟上来的老者,抿了抿唇,红着脸将到嘴边的话咽下。
三人进屋,坐在外屋桌前。
温雪杳动作麻利地将垂在手腕的袖口往上拽了一小截。
老者一笑,见怪不怪将手搭上去摸她的脉。
才不过眨眼的功夫,温雪杳就忍不住想问是不是喜脉,然而又怕打扰大夫探脉,遂而将心口的疑
问又忍了下去。
温雪杳从未觉得几息的功夫会如此漫长过,她的肩膀紧紧向内扣拢,连宁珩搭在上面都不曾察
觉。仿佛受到影响,就连宁珩都绷紧下颌,一眨不眨地看向对面大夫。
分明,他是确信自己昨日把脉结果的。
“恭喜夫人,是喜脉无疑。”大夫拱手,又朝着温雪杳身后的宁珩道了一声恭喜。
温雪杳恍惚一瞬,然后回身攥住了宁珩的手。
青年的身子寻常都是冷冷的,如玉一般,可此时的掌心却仿佛聚着一团火,热腾腾的无比暖人。
用力与之交握,就好似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他的身上传到自己的四肢百骸。
温雪杳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宁珩给了大夫诊金,将人送出去。
等他回到屋里,就见温雪杳还坐在那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少女清澈透亮的眼神就在这一日间便生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温情。
这片温情背后,却还藏着丝丝缕缕的紧张与担忧。
宁珩脚步一滞,他其实昨日便猜到了温雪杳在担心什么。
其实不光是她,就连自己也同样紧张,不过他只是紧张,却还不至于为此忧心。
他们二人都没有完美无瑕的父母,温雪香的母亲心灰意冷便能抛弃她逃离凡俗尘世,她的父亲更
是对她们无多少真心实意的温情。
一人醉心与爱情,一人醉心与权势。
本该是爱意结晶受尽宠爱的孩子,却并未得到应有的关爱。而比其他,宁珩的母亲则更令人唏嘘。
一个耻于他身世,想将他亲手杀死的人,甚至不配被他称作母亲。
宁珩轻咳一声,待唤醒温雪杳的思绪,见她朝自己望过来,才抬步走过去。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温雪杳垂着眼睫,“阿珩哥哥,我怕自己不够好。"
说到底,她怕自己负不起作为母亲的责任。
她怕自己不够好,会让她的孩子未来感到委屈。
"怕什么,不是还有夫君我么?”宁珩温柔的握住她的手,"你且说,你喜欢它么?"
“当然。”温雪杳认真点头。
“它有爱它的父母,未来还会有疼爱它的曾祖父和表舅们。”宁珩缓声道:“阿杳,我知道你在
担心什么,这孩子不同于你我,你我也不同于上一辈的人,它只会比我们更幸福。"
温雪杳深吸一口气,听着宁珩的温柔的低语声,心情逐渐平稳。
“昨日我已想过,等你身子稳当之后,我们便提前动身回你外祖父家。"
温雪杳神色一喜,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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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杳的肚子微微隆起时,已经同宁珩榻上回外祖父家的路。
顾及她的身子,这一路两人都行得极慢。好在她们走时是一路游山玩水,其实离家也并未多远。
这一日,温雪杳靠在马车里打盹,忽而就感觉腹中微微一动。
前所未有的感应令她当即就清醒过来,纤细的手指摸着隆起的小腹,方才的动静再次出现,像被
小家伙踢了一脚似的。
她压着惊喜,又怕自己动作太大吓走了腹中小家伙的动静,于是便拍了拍手边撑着的车壁。
随着马蹄声缓,正驾马前行的人撩开帘子将半个身子探进来,见里头人无碍,才缓和神色,问
道:“怎么了阿杳?"
温雪杳不敢出声惊扰这阵胎动,于是便抿唇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眼巴巴瞧着对面的宁珩,然
后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宁珩有些不明所以,可凡是涉及阿杳与她腹中胎儿的事,他就不敢有丝毫马虎。
他将马车驱使停下,钻进车里,经温雪杳指引,随她一道将手掌盖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他的表情忽而顿住,黑眸里闪着惊奇。
“动了?"
温雪杳含笑点头。
孩子还未出生,温雪杳身上便有了慈母的感觉,宁珩却是从昔日的稳重老成中时而会流露出几分
罕见的青涩少年气。黑眸中的惊奇闪过,他又有些忧心道:“这小家伙还是别太闹腾的好,我怕你路上吃罪。"
温雪杳装模作样摸着小腹,告状一般,“孩子,听见没,你还未出生,你父亲倒开始嫌弃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