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搁架上的一只小盒子,里面是穆四郎外出游历时寄回来的信。
那些发黄的纸张和俊逸的字迹,都昭示着小儿子曾经的鲜活和光明的前途。
她又将目光转向手边的一本经书,里面夹着的,是幺子写来的最后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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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李清懿缓步穿过中庭,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往神隐阁走。
昨晚二人刚刚见过,但今日长泽突然让人来找她,说是请她到秦府一趟。
李清懿怕秦增有什么急事,便将沈念真交给了李妙苒,自己则找了借口出门,匆匆来了秦府。
长荣等人已经习惯,只是打了招呼便退下,任由李清懿自己一路过去。
过了几重月亮门,庭院中的梅树白雪红蕾,冷香浮动,掩映着神隐楼的阁窗,影影绰绰,是一种若隐若现的迷离情境。
李清懿伫立在梅树下,四周一片安静。
院子里的雪没有清扫,不知是秦增特意吩咐的还是怎么。
她的斗篷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抹去了她的脚印。
难道是因为上次自己曾对秦增说,这天地间,唯有雪色能配得上寒梅,所以,他连院子里的青石路也不扫了?
她想着,就笑了笑,自己这是在突发什么奇想呢?
转脸走到神隐楼门前,正要轻轻敲门,却听里面隐约传来什么声音,是秦增在梦呓。
「爹!娘!你们别走……」
那语调惊惧急促而恐慌,像是生病的小孩子想要紧紧抓住父母的手,留住身边的温暖,才能安心入睡。
李清懿的手举在半空,没有敲门也没有落下,一时间有些愣怔。
她眼中的秦增,就如众人认为的那般,是如同天神一般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也会在睡着的时候,露出脆弱的一面吗?
「李大姑娘,您总算来了?」
长泽在身后招呼,李清懿回过头来,见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隐约有中药的味道传出来。她问道:「怎么,大人病了?」
「可不是,这几日穆府的事情进展颇大,朝中又在筹备给穆贵妃建九重楼的事,大人越发繁忙,这几日天冷的厉害,外头风硬,大人就着了风寒。」
长泽说着,支起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已经没有了梦呓的声音,不知里面的人是醒了还是睡沉了,「李大姑娘来了有一会了?」
「才刚到门前,你便回来了。」
长泽点点头,说道:「大人近日公事颇多,多数时候都在书房直接睡下,病了也不肯好生歇息,我先进去看看大人是否醒了,若醒了,我再来请姑娘进去。」
李清懿刚要点头,里面已经传来低沉黯哑的声音:「进来吧。」
长泽冲李清懿笑笑,率先推开门将她让了进去,然后自己提着食盒又在后面将门关严,避免秦增再惊了风。
「大人睡了一觉,可觉得轻快些了?属下煎好了药,大人趁热喝了,最好躺下再发发汗。」
秦增拿眼珠子等着那碗浓黑的药,根本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长泽假装看不到,将药碗往李清懿手边递了递,「劳烦李大姑娘。」
李清懿心中暗笑,不知道秦增这么个人,怎么会害怕吃药。
这事儿她上辈子就知道了,「长泽,你去哪些蜜饯来。」
长泽笑眯眯的去了。
李清懿端着药碗,吹了吹气,「大人,我喂你可好?」
秦增气的想笑,「这么难吃的东西,你要一勺一勺喂?确定是要给我治病而不是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