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自然不知道一时之间她转过了许多心思,不由得大为惊诧,赵佗沉吟片刻,道:“兹事体大,怎能不慎之又慎?”
她摇头,垂首,竭力掩饰自己脸上的不悦。母亲阿凝是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即使当年在陆府受尽冷眼,也不曾向陆贾告饶,更不曾向外人哭诉半句,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屈辱和伤心罢。
岭南五月的天气其实已经很热了,她脱了外袍,总算觉得有丝丝凉意,头脑也渐渐清晰起来。
这个季节还能闻到杏花的香气,新落成的大殿外种植了很多杏树,远远望去,盛开的花朵春意无限,如胭脂万点,红霞漫天。
以前因为身份暧昧,一直没什么机会进入到这里,如今进来了,又将很快离开。不过自己始终都相信母亲是在某一处看着她,陪着她。
“我若去了,今后难免被人轻视。”她吸了一口气,鼻尖隐隐花香缠绕。
李鹤大概是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凑上前轻轻说道:“只要陛下爱怜,又有谁敢对姑娘不敬。”
“公公,请转告陛下,多谢惦记了。白淼的家,就在南越,舍不得离开义父身边。”
李鹤见她神态决然,不好把话说得太开,只拿一双眼上下将她打量一番,慈祥之外更透着不露痕迹的精明。
“即使姑娘并非帝裔,来日也可做得人上人。”李鹤在她耳边干笑两声,安慰似的一揖。
她有些不明就里,只得转头去看站在武王身后默默的赵弗,只见一身平常青衫的赵弗,腰间挂了白玉笛子,站在那里挺拔如修竹,神态高华,却是嘴角微沉,脸色铁青。
赵弗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尴尬似的将脸转向别处去了。
她忽然也有些生起气来,自己明明就是询问他该如何应对,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莫不是真希望她去了长安,做了公主,好助他和义父成就南越?
她可没那样的野心,也没那样的本事。别人都只道她平常面冷心硬,其实只有自己才明白也就再寻常不过。她平生惟两件事最看重,一是报仇,而是安安稳稳的嫁人过日子。
当年武王私下为二人做媒,自己面上虽然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么欢喜……
当有一天为母亲报了仇,而赵弗不嫌她双手染血,还愿意娶她,那么她一定要缝制一件这样的衣裳,把一个全新的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付于这个男人。
而赵弗,似乎根本就不明白或许他和义父一样,也很看重自己的公主身份罢?
那如果她肯做那个屈辱的滴血验亲,结果又非龙裔,那么他还要这个身份不清不楚的妻子吗?无论哪种结果,他是否都会一如既往,不离不弃?
她站在高台上,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任由泪水模糊双眼,而赵弗的脸,在一片水雾中越加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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