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同悲,艳同悲?”王诰喃喃重复一声,终究不敢信,“若败给势均力敌者倒也罢了,可原来是败给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废物。哈哈,艳同悲,好一个艳同悲……”
来蜀州之前,谁不以为王大公子此次必定力压群雄,当为剑首?何曾想过,如今竟被人拒在八进四的门外,连前四都进不得,还近乎一败涂地?
王诰固然是立着不动了,似乎出神。
周遭世家之人又有几个好脸色?看向周满的目光无不充满了凝重与不善。
先前那些本买了周满赢却因见她一枚灵石押王诰赢而改注的冤大头们,这时却才顾不上什么“艳同悲”不“艳同悲”的,只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本来是对的!跟着她改注,竟然改错了!她明明那么能打,居然买对手赢?我……杀猪盘,这一定是杀猪盘吧!”
相反,先前反买周满的蜀中四门一干人等,此刻早已开始互相算自己这回赢了多少,差点没把脸都笑烂。
眼见周满回来,余秀英甚至没忍住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指路明灯啊!我就知道,跟着周师妹一定能赌赢!”
周满:“……”
你们是赢了,可我那块灵石是回不来了。
周满终究没理会他们,走回到那尊泥菩萨面前,指指他那枝病梅,却是咳嗽一声:“咳,一没留神,便成这样了。它们,还会再开么?”
王恕目光于是移回到那枝病梅。
原本开在枝头的许多粉瓣,确实因为方才周满催动的“艳同悲”剑意而凋零,仅剩下嶙峋欹斜的细枝。然而还有那么零星几片,因为周满最后关头所动的那一分恻隐之心,留存了下来。
雪里风动,香息隐隐。
当年他病笃将死,隔窗望病梅不开,便以为自己与他们一般,终究天数注定,不有变改,也渐渐消了求生之意。可次日醒来,竟见寒梅虽瘦,却点点绽放在枝头。园中病梅都是他素日里照料,岂能不知它们其实已难开花?分明是师父见自己感物伤怀,已无生念,趁夜里悄悄以灵力催开病梅,赋予那一树寒梅生机。
一个善意的谎言罢了。
许多事并不会因为人力而有变改,他的性命已不再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但这枝病梅……
王恕眼底微光清润,淡淡笑着,声音静定:“会的,还会再开的。”
只要你想。
这一刻,二人相对而立,那玄衣女修身上还留着方才一战的斑驳伤痕,病大夫则一身苍青旧道衣揽梅立雪,无言胜似有言。
远处养气宗所在角落里,程半夏遥遥见得这一幕,便想:他现在该不会说“应当”二字了吧?周满这样的人,今日你输了,明日我便用你的剑法,帮你赢回来,且还要昭告天下,谁遇到能不心动呢?我见了,我也喜欢。
金不换站在旁边,也是微笑,只是一垂眸,忽然看见周满左掌缘那一滴隐约的水迹,却想:她总算有个人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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