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道:“那不好,生意的还是归生意。分赃嘛,最怕的就是不均,我可得伺候好你。”
周满被他逗笑了。
金不换也不与她立什么字据,口头上约定过便似乎足够。因为有事还要去避芳尘,见一见宋氏兄妹,所以他也不多留,说完话起身就告了辞。
只是走到门口,将要拉开门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
周满还在把玩那枚铜钱,抬头看见,便问:“还有事吗?”
金不换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从袖中取出一物,又扔给了周满,只道:“我看陈寺用弓箭的时候,经常会佩戴一枚扳指,听说是扣弦用的,所以昨日也请人帮我打了一枚,你戴上看看。”
周满铜钱还未来得及收起,又接了一枚扳指。
那扳指以鹿骨雕琢而成,浑无矫饰,一片雪白。
前世她也有一枚扳指,且也只有那一枚,乃是武皇亲自命座下的匠人锻造,以玄铁铸成,专为与倦天弓匹配。
没想到……
这一世,倦天弓尚未到手,扳指竟有人先送了。
周满心中复杂之感更甚,只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金不换一眼,方才依言将这一枚扳指戴到了右手拇指上。
一层隐微的白光闪过。
她右手原本缺了一截的小指,也为那白光覆盖,一瞬间看起来竟然完整了,与寻常人无异。
周满一怔,将扳指摘下。
于是小指又恢复成原本模样。
金不换只道:“我无意冒犯,只是你虽用弓箭,可有这一截断指,在旁人眼中也过于明显。这扳指能略施障眼之法,他日即便持弓与人相对,想必也能遮掩一二。”
周满慢慢道:“金郎君思虑,的确周全。”
金不换便笑:“毕竟你现在上了我的贼船,岂能不小心一些呢?”
上了他的贼船?
周满抬眉看他,眸底的神光却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谁上了谁的贼船,还不一定呢。
她微微一笑,毫无破绽地道:“既是金郎君一片好意,周满便却之不恭了,只愿他日干活儿顺利点,也不枉费郎君这一番准备。”
金不换只道:“客气了。”
说话的同时便将门拉开,正想再同周满告一句别。可没料想,刚一抬头,就瞧见一道素衣身影立在门前,也正抬了手起来,似乎刚要叩门,结果抬眼见着他,不由愣了一愣。
赵霓裳本是依着与周满的约定,在休沐日结束后来找她,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金不换。
当日父亲出事时,这位金郎君劝周满的那句“不过是绮罗堂里一名裁衣侍女”,忽然出现在耳旁。
她看了对方一眼,面上没太多表情。
金不换虽知周满恐怕已与赵霓裳有了一些深入的联系,可也没想到今日会跟她撞个正着。
对于这位绮罗堂的制衣侍女,他从一开始便算不上喜欢。
毕竟求援手却不惜将他人陷于险地这种行为,无论如何都算不得妥当。
在看清是赵霓裳时,他眉头便已皱了一下。
一人站在门内,一人站在门外,这一时看起来虽都十分平静,可气氛却陡然有种微妙的紧张。
还好屋内很快传来周满的声音:“霓裳?来得倒是正好,进来吧。”
赵霓裳便及时收回了目光,倒是规规矩矩,略略向金不换欠身为礼,然后从他身旁经过,进了屋。
周满又抬头道:“金郎君,我便不送了,慢走。”
金不换回头,看了她与赵霓裳一眼,才收回了目光,走到了门外。那扇门在身后立刻关上。
金不换于是立在廊下,若有所思。
余秀英正捧着一块瓜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下,一回头就看见金不换。她刚想打声招呼,可一错眼,竟眼尖地发现,他颈项上一片红痕,衣襟微乱,甚至还溅了不少水迹!
金不换却未注意到她,立得片刻,便转身离去。
余秀英直到人走了才反应过来,表情已然呆滞,手里的瓜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