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心中一骇,生恐银梭伤人,下意识将其撤回。
于是下一刻,那只冰冷有力的手掌便扼住了她的咽喉,用力捏紧,为她带来了死亡的恐惧。
周满看她的眼神,比她的手掌还要冰冷:“你怕杀人,就不能杀人;你怕被杀,更会裹足不前。与人交战,最怕的便是一个‘怕’字。旗鼓相当之时,拼的只是胆气。你若不懂这个道理,纵将《羽衣曲》修炼到第九层,也不会赢!”
可这是最后一场,她怎么能不赢呢?
在绮罗堂中,做得再好,位置再高,也不过就是宋氏的家臣;但剑门学宫旁听的名额,是新的机会,新的可能!
若不抓住,焉知下一次是何时!
人的一生,有多少幸运可以消耗,又有多少机会能被错过?
赵霓裳心中,忽然便有一股极强烈的不甘、不愿与不服,犹如烈焰一般炸了起来!
在这危急一刻,罗定刀尖已到她眉间。
赵霓裳竟一咬牙,伸手抓过那已然落下的银梭,用力挡开这一刀,任由另一刀扎到自己肩上,也要将手中银梭递向对手,宛若银月般向前一划!
这赫然是搏命的打法!
需要抉择的人,瞬间变成了罗定。
他决然未料赵霓裳忽然间变得如此凶狠,眼见她刀插肩上,也不退一步,心中已为其气势一骇,这夺命之梭又在眼前,便更乱一分。
罗定下意识选择了后退。
这一退,固然保得了性命,可也再无尽头——
一退之后,便是再退;有了再退,就有三i退;直至退无可退!
赵霓裳肩头鲜血长流,染红衣襟,脚下却不仅找回了先前的韵律,甚至因为她此刻的全神贯注,还更要流畅、更迅疾!
纤指轻点,飞梭似水;皓腕回转,挥袖如云。
纵是一袭素衣,仅有腰间丝绦为其点染,然一身鲜血赤红,已足以作霓裳之舞!
步法翩跹,裙裾翻飞!
她哪里还是在与人交战,分明像是在起舞!一支步步杀机的天舞!
场中所有观战之人,几乎已发不出声音,只这样震骇又惊艳地看着。
妙欢喜怔忡良久,忽道一声:“我明白了!”
她目中异彩闪烁,两手一翻,便取出一面镶金嵌玉的琵琶,横抱怀中,削葱根般的长指于弦上一勾,登时发出一道如裂银瓶之声,恰好合上下方赵霓裳那凛冽旋出的一步!
随即便如滚珠一般连拂。
嘈嘈切切,间关莺语,或急或缓的琵琶声竟与赵霓裳翻飞的身形合作一处!
周满回头看了一眼,金不换也不免惊诧。
李谱同样没太想到,先看着妙欢喜怔了一怔,随即再看场中赵霓裳,听着耳畔琵琶乐声,细数她步法韵律,忽然也福至心灵:“我也明白了!”
他一拍腰间,却是翻出了那面名作“退堂”的鼙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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