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中静立的黑袍男人,仍然抬着手臂,抚摸着清雀面颊,自始至终,他五指都没有离开过女子。
只是此刻,掌心的温度却缓缓冷了下来。
一道温和笑声,打破宁静——
“好啦……我知道了。”
“大人”转头笑道:“何野,你和清雀一起长大,向来见不了她受委屈……对吧?”
何野微微一怔。
“何家被连根拔除,唯独你还活着。这些年支撑你活下去的动力已经不多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凝视着女子,眼神中有惋惜,有悲伤,越说下去,声音越小:“清雀如果死了……你也不想活了……”
清雀闭着双眼,不敢睁开。
“是,也不是?”
“回大人……是。”
何野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站得极直。
“太清阁的转移工作,你做得很好。这些年的阵纹,符纸,图录,都被带回了西岭。”男人挪回了女子面颊上的那只手,双手背负在后,抬头看着比自己略高一些的何野,眼中含笑,问道:“只是……为什么太清阁楼顶的那扇门,没有销毁?”
何野浑身一震。
与此同时,紧闭双眼的清雀,不敢置信地睁眸。
“清雀去一趟天都,只与顾谦见了一面,就被种下了铁律气机……这缕气机在边界被揪出来了,所以不算什么。”大人平静道:“只是我们都知道一个道理,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越是想遮掩,越是容易暴露。”
风忽然变大。
他淡淡道:“不要以为,只有铁律能够监察万物……你在天都传递的那串密文,不只是顾谦看在眼里。”
“对于叛徒,如何处置……你应该清楚吧?”
这句话的声音,飘到了何野耳中,也飘到了清雀耳中。
捧着案卷的何野,神情逐渐平定。
如墨道袍被吹得飘扬,他双手垂落,案卷随雨珠一同砸坠在地,飘荡十数年的何家遗嗣,此刻语气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恭敬,他单手按在刀柄之上,面对黑色大袍飘摇的年轻人,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背叛道宗的不是我。”
何野微微屈膝,拉开双腿,单手抬起,后手按刀,面对陈懿,也面对自己奉献半生所保护的女子。
“而是‘您’。”
这是他最后一次称呼您。
“我曾想过,此生能追随如此伟大之人,是一件何其幸运之事。”
何野的笑声中,带着三分惋惜,七分悲凉。
“直到我查到……这些祭坛的密文,真正的含义,并非是你所说的万物新生,而是诸灵毁灭。直到我查到……西岭这几年的邪教祭祀案件,一桩一桩,屡见不鲜,却通通都被三清阁压下。直到我查到,原来玄镜宫主和谷霜先生拼命想要拯救挽回的西岭,被一个人在背后拼命贪婪地吸着鲜血,无数同袍因此走入了错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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