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一剑之威,会不会大打折扣,说不定只能给气势正盛的丁婴挠痒痒,还是带来一点可有可无的轻伤。
陈平安根本不去想。
这个匪夷所思的世界,那条街上,每个人都莫名其妙就要喊打喊杀,好像没有谁在意过陈平安真正是谁,是好是坏,为了什么会出现在南苑国京师。
这种糟糕至极的感觉,当时陈平安见过了病床上的刘羡阳,独自走向廊桥。
他就发誓,这辈子都不能再像这样,只能像条狗,对着老天爷摇尾乞怜,希望求来一个公道。
陈平安学了不短时间的剑术正经,但是真正陈平安抓住神意的,却不是这部剑经,而是另外三剑。
齐先生在破败古寺内,一剑轻易劈开了粉袍柳赤诚的阵法。
在与梳水国老剑圣宋雨烧并肩作战那一次,陈平安曾经以此一剑斩金甲。
文圣老秀才山水画之内,有两剑,剑灵那一剑,陈平安在南苑国城头上已经学了一分神似,然后递出一剑,直接打得丁婴差点自认天下第二。
陈平安对着那座中土大岳穗山又有一剑。
是这三剑。
之外还有两剑,但是陈平安懵懵懂懂,因为与出剑之人不够熟悉,距离遥远,陈平安尚未领悟出足够让自己出剑的那点神意。
一剑是风雪庙魏晋破开天幕,人未至剑已到。
一剑是墨家豪侠许弱的推剑出鞘寸余,便有一座山岳横亘在身前。
陈平安手握长气,当下一剑,就是齐静春随手一把槐木剑,随便破开柳赤诚的白帝城混元阵。
丁婴内心,再次出现一丝犹豫不决,又是这样熟悉的一剑,裹挟着浩『荡』天威,人间只管承受便是,城头上,自己退了,这次退还是不退?
丁婴前方高空,一人一剑。
陈平安一剑斩下。
一道金线出现在天地间。
学了拳就要出拳,学了剑就要出剑。
好歹要让别人听一听自己说了什么。
刹那之间,丁婴心思澄澈,人与心大定。
一剑退,两剑退,剑剑都要退,我丁婴到底要退到哪里去?还如何跟老天爷掰手腕子?!
就当眼前这个名叫陈平安的谪仙人,就是那个老天爷,打死了眼前人,再打死那个更大的,便是天地清明、天人有别的崭新格局!
不如干脆由我丁婴来做一做这老天爷?!
丁婴痛快大笑,双手掐诀,神魂出游,竟是阴神白日而游天下。
这尊阴神一手负后,一手伸手,以手掌遮在头顶,嗓音不大,却在丁婴心湖间慷慨而言,“我若消散人间,丁婴能否更强?”
这当然是自言自语。
丁婴并未出声,只是有一个念头犹如在心头嗤笑:“修为如何,我可做不得主,规矩还是要讲的,但是心智唯有更,无需废话,便是魂魄皆无,我丁婴只存肉身,又如何?该如何还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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