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质清轻声道:“到了”。
玉莹崖畔有一座茅草凉亭,稍远处还有一座唯有篱笆栅栏的茅屋。
凉亭内有茶具案几,崖下有一口清澈见底的清潭,水至清而无鱼,水底唯有莹莹生辉的漂亮鹅卵石。
陈平安落座后,与这位金乌宫小师叔祖相对而坐,陈平安合拢折扇,笑道:“喝茶就算了,柳剑仙说说看,找我何事?”
柳质清笑道:“你不喝,我还要喝的。”
柳质清一手在案几上画“真火”二字,二字符箓金光流转,很快两字各自笔画汇聚成一线,变作两条红色火蛟,在案几上盘旋缠绕,然后柳质清轻轻挥袖,如龙汲水,水潭中约莫数斤重的泉水飞往案几之上,凝聚成球,然后将一只青瓷茶杯放在一旁,泉水沸腾开来,片刻之后,柳质清从茶罐中捻出几粒茶叶,轻轻丢入茶杯,一指轻弹,煮开的清泉沸水如岔出一条纤细支流,潺潺而流,涌入青瓷茶杯当中,刚好七分满。
柳质清举杯缓缓饮茶。
陈平安说道:“给我也来一杯。”
柳质清笑了笑,又捻起一只茶杯在身前,给陈平安也倒了一杯茶,轻轻一推,滑到陈平安身前。
陈平安喝了一口,点头道:“柳剑仙是我见过煮茶第二好的世外高人。”
第一,自然还是陆台。
柳质清微笑道:“有机会的话,陈公子可以带那高人来我这玉莹崖坐一坐。”
陈平安放下茶杯,问道:“当初在金乌宫,柳剑仙虽未露面,却应该有所洞察,为何不阻拦我那一剑?”
柳质清叹了口气,放下了已经举到嘴边的茶杯,轻轻搁在桌上,“拦下了又如何?没头没脑厮杀一场?”
柳质清摇摇头,“没意思。在我跻身金丹之后,这么多年来,靠着我柳质清这个名字,金乌宫剑修下山游历,多做了多少错事?只可惜我这个人不擅长打理庶务,所以觉着金乌宫雷云碍眼,瞧那师侄的道侣厌烦,看那晋乐之流的桀骜晚辈不喜,却也只能假装眼不见心不烦。”
陈平安点头道:“有此迥异于金乌宫修士的心思,是柳剑仙能够跻身金丹、高人一等的道理所在,但也极有可能是柳剑仙破开金丹瓶颈、跻身元婴的症结所在,来此喝茶,可以解忧,但未必能够真正裨益道行。”
柳质清听闻此话,笑了笑,又端起那茶杯,喝了口茶,然后说道:“先前在宝相国黄风谷,你应该见到我的出剑。在北俱芦洲南方诸多金丹剑修当中,气力不算小了。”
陈平安想起黄风谷最后一剑,剑光从天而降,正是柳质清此剑,伤及了黄袍老祖的根本,使得它在确定金乌宫剑修远去之后,明知道宝相国高僧在旁,仍然想要饱餐一顿,以人肉魂魄补给妖丹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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