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江湖演义、公案小说的书上都是这么写的,看似正人君子,道貌岸然,实则心黑得很,杀人双手不沾血的。
亏得自己暂时还没有娶个貌美如花的媳妇,不然更得悠着点。乌江一想到这个,再打量了对方一眼,还挺人模狗样,得离远点。
师父说得对,江湖险恶,在高处飞来飞去的,就没几只好鸟。
种地的说种地苦,读书的说读书苦。互换一下,再看看如何。
习武的说习武好,修道的说修道好。打一架,就分出高下了。
湖边有一男一女都在垂钓。
不管有没有,先放下鱼篓。
秋气湖的鲈鱼,极负盛名,是北晋、松籁两国老饕清馋们的心头好。
真正喜欢钓鱼的,往往也喜欢看人钓鱼。
柳条垂若帘,坐在树荫里,只见那位少年模样的练气士,骤然提竿,一尺鲈鱼新钓得,少年将鲈鱼取下鱼钩,丢入鱼篓内。
一旁女子,明明生得体态丰腴,偏又气质端庄,面容妩媚,眉间却有一股凛然气。
她是山野精怪出身,不过炼形成功,观其气,多半已是某地淫祠神灵,尚未获得朝廷封正,故而她的祠庙金身还不够稳固,本相偶尔摇曳,如风过后的树荫。
陈平安坐在岸边,揭了泥封喝着酒,乌江犹豫一番,还是来到此人身边蹲着。
乌江并不担心对方暴起行凶,况且对方看着也不像是那种多厉害的货色,用某部刀谱上边玄之又玄的话说,就是“气轻”。
唯一一种例外,就是那种返璞归真的武学宗师,比如师公陆台。
秋气湖地界,如今严禁私斗,一经发现,不问缘由,斗殴双方,甭管是问拳还是斗法,全部一律拿下。
这些天就已经有几个家伙被抓去大木观吃斋饭了。
陈平安以心声问道:“乌大侠,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乌江点头道:“他们都来自松籁国最南边的蛮夷之地,男的,叫袁黄,是个你们这些山上炼气士所谓的修道天才,但是精通枪术,好像是家学,武技相当不俗,都说他枪法直追臂圣程元山,前几年拒绝了湖山派的招徕。女的,是叠叶山神庙的山神娘娘,真名不清楚,当地百姓都喊她绿腰娘娘,祠庙名字文绉绉的,叫什么乞花场。”
袁黄是少年游侠出身,家破人亡,曾经手刃仇寇,雪片大如掌的深夜中,少年拖枪潜行夜袭,进入一处军镇官邸内戳中仇家的头颅,再将其跺下,袁黄最后找来一条长达数丈的长绳,一端拴仇家头颅,一端系发髻,拖枪狂奔在雪夜中,身形快过箭矢,马驰不及。
好个解冤雪耻取人头。
乌江继续说道:“袁黄有个名气更大的朋友,矮个子,最喜欢多管闲事,专管那种跟他无关的不平事,就是每次出手极狠辣,不是拦腰斩断就是剁掉双腿,吴阙知道吧,与我一样用刀的,好几个徒子徒孙就被此人宰了,吴阙也没敢放个屁,倒不是打不过,估摸着还是不愿意招惹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亡命徒吧,师父说过,有了名气和门派的江户前辈,大多如此,年纪越大就胆子越小,今天的年轻人以后成了江湖名宿,也是一样的,师父教了我刀法,没什么要求,更不求回报,只是让我以后别变成这样,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一直没想着开设武馆,或是投靠哪个朝廷,不跟人要权要钱要地盘要女人,才可以天不管地不管,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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