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喝了口酒,“虽然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但是听上去是这么个理儿。那咱们就走一个?”
陈平安拿起酒碗,与老人碰了一下,各自饮酒。
不唯有与意气相投之人痛饮醇酒,才有滋味。
刀光剑影之中,与蝇营狗苟、互视仇寇之辈勾心斗角,酒桌杯碗中杀气流转,亦是修行。
至于这座北地小国槐黄国如今的新鲜异象,妖魔骤然增多,也与灵气如洪,从外边倒灌流入十数国版图有关,没了那座震慑万物的雷池存在,自然雀跃,如惊蛰过后,蛇虫皆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只不过陈平安对于梦粱国高人与名为夏真的幕后修士,暂时不打算撕破脸,金丹之上,元婴还好说,打不过还可以跑,可只要有一位玉璞境,都不用两人皆是,对于自己就是天大的麻烦,陈平安没有任何天时地利人和,对方真要不计代价击杀自己,就北俱芦洲修士的脾气,那是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的。在这剑仙排外的北俱芦洲,有背景有靠山的外乡修士,暴毙的可不只有一两个。
不然的话,这些如潮水倒灌江河上游的灵气,陈平安心狠一点,大可以用那圣人玉牌收入囊中,只不过跨洲使用这枚在书简湖能够让刘老成心生忌惮的玉牌,在俱芦洲取出使用,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会很犯忌,说不定就要惹来一洲书院的反感和问责。
两个幕后人,相较于夏真,陈平安更忌惮那个与梦粱国有牵连的大修士,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根本无需那人自己出手,不过是派遣了两名手下,就获得了那件随驾城重宝,到最后如果不是自己在苍筠湖龙宫破阵而入,那名在梦梁峰练气士中故意当孙子的金身境武夫,肯定还会继续隐藏下去。
看到一个杜俞,就会大致知道鬼斧宫的状况,见着芍溪渠主和藻渠夫人,就会大致清楚苍筠湖的风土人情。见晏清而知宝峒仙境大概,见何露而知黄钺城作风,都是此理,当然会有误差,但是只要相处越久,看到修士越多,距离事实和真相就越来越近,那个万一,就会随之越来越小。有些时候,还能够见一而知全貌,是说那随驾城城隍爷,范巍然和叶酣,因为他们都是一家之主,家风如何,往往由他们来决定。
一个往上看,一个往下看,两者相加,如同一条脉络的首尾两端,一旦被人拎起两头,任你伏线千里,也难逃法眼。
世道复杂,想要活得越来越轻松,要么被子蒙头,我只活我自己,吃苦享福都认命,要么就只能多看多想。后者却要劳心劳力,一山总比一山高,即便是坐镇小天地的各方圣人、如同当那老天爷的,只要哪天走出了自家的小天地,一样束手束脚,寄人篱下,仍然需要放眼去看世间众多脉络、繁琐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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