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玩笑道:“不管见不见我们,我反正都是要去与老观主嘘寒问暖的。”
白衣柳七,对曹组而言,亦师亦友,双方关系,类似早先白也与刘十六的入山访仙。
大玄都观祖师爷孙怀中,曾经先后两次远游浩然天下,一次最终借剑给白也,一次是在青冥天下闷得慌,纯属无聊就出远门一趟,加上也要顺便亲手了去一桩落在北俱芦洲的陈年恩怨,游历他乡期间,老道长对那眉山苏子的仰慕,发自肺腑,但是对于那两位同为浩然词宗的文豪,其实观感一般,很一般,所以哪怕柳七和曹组在自家天下居住多年,孙道长也没有“去打搅对方的清净修道”,不然换成是苏子的话,这位老观主早去过词牌福地十几趟了,这还是苏子闭门谢客的前提下。事实上,老观主在游历浩然天下的时候,就对柳七和曹组颇不待见,磨磨唧唧,扭扭捏捏,胭脂堆里打滚,什么白衣卿相柳七郎,什么人间闺阁处处有那曹元宠,老观主刚好最烦这些。
别看孙道长平时言语“平易”,事实上也曾说过一番风流雅言,说那文章之乡,诗乃头等富贵门户,至词已家道中落,尚属殷实之家,至曲,则彻底沦为乡之贫者矣。所幸词有苏子,浩荡磊落,天地奇观,仙风神气,直追白也。此外七郎元宠之流,无非是弯腰为白仙磨墨、低头为苏子递酒之大道儿孙辈。
这种狠话一说出口,可就覆水难收了,所以还让孙道长怎么去迎接柳曹两人?实在是让老观主破天荒有些难为情。以前孙道长觉得反正双方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哪里想到白也先来道观,苏子再来做客,柳曹就跟着来秋后算账了。
董画符丢了个眼色给晏胖子。
晏琢立即将功补过,与老观主说道:“陈平安当年为人刻章,给扇面题款,恰好与我提及过柳曹两位先生的词,说柳七词不如眉山高,却足可誉为‘词脉源流’,绝不能等闲视为倚红偎翠醉后言,柳先生用心良苦,由衷愿那人间有情人终成眷属,世上花好月圆人长寿,故而寓意极美。元宠词,别开生面,艳而不俗,功夫最大处,早已不在雕琢文字,而是用情极深,既有大家闺秀之风流蕴藉,又有小家碧玉之可爱可亲,其中‘促织儿声响,吓煞一庭花影’一语,真真异想天开,想前人之未想,清新隽永,楚楚动人,当有‘词中花丛’之誉。”
老观主抚须而笑,轻轻点头,“好好好,词源、花丛两说,妙不可言,深契我心。陈道友这番真知灼见,果然是与贫道不谋而合,不谋而合啊。”
老观主很快咳嗽几声,改口道:“实不相瞒,其实这番言语,是当年我与陈道友相逢于北俱芦洲,一路同游,相见恨晚,与陈道友煮酒论文豪时,是我最先有感而发,不曾想就给隐官大人在剑气长城借鉴了去,好个陈道友,当真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罢了罢了,我就不与陈道友计较这等小事了,谁说不是说呢,斤斤计较这个,白白伤了道友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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