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苦笑一声,道:“无妨,我本也是一人,随处而去。”话毕,将舱门一掩,船头之上轻轻顿足,踏波渡水投入夜色之中。
洛玉裳在窗缝之间,待见到苏梁已与茫茫夜色混成一片,消失不见。她那素雅婉约,如仙子般神态也忽地不见,在太师椅上斜斜躺着,极为慵懒,淡雅清纯语气化作慵懒柔媚之声,“苏哥哥,呸!”
洛玉裳侧首向舱内望去,对着珠帘后一处角落,道:“我觉得方才就是在与一个傻子说话,真想不通,洛姨怎地挑了这个徒弟。”
珠帘后,倚着一排碧竹,那里本是空无一物。洛玉裳话音方落,角落里便有一人出现。乱发黑袍老者似凭空出现一般,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被大船惊走不知去向那位。
洛玉裳见黑袍老者现身,冷哼一声,道:“竟然是苏慕君骨肉,那他要杀的人真是不少。”
黑袍老者已无林府之时,那般狂傲不羁之气,神色极为严肃,道:“难,太难。他若想报仇,远非如他想那般容易。”
洛玉裳黛眉微蹙,似想黑袍老者所言何意,忽而黛眉舒展,点头道:“古叔叔所言极是,的确有一死结,如今方家已位列五大世家名门,他若贸然杀方天定,只会引得那帮江湖正派审问追杀。但若是不杀,任杀父仇人逍遥于世,岂能甘心。除非他做的干净,暗中将方天定杀死。不过就他那呆鹅模样,怕做不出来。”
黑袍老者道:“大小姐,教主有言在先,此子一身武学极为通神,如何也要将他拉过来。”
洛玉裳摆手作知,说道:“父亲想重出江湖,自然是想得此助力。如今我也不能过多帮他,若他生了疑心,便不好做。更何况他乃世家名门之后,受正派熏染,若是知道我等身份,难说他不下杀手。”
黑袍老者笑道:“不过好在鬼山艺成,如今他自身也不清白。”
洛玉裳目光出神,喃喃细语道:“洛姨武学承皈月教,洛神宫两派,取两派精华自创神功,当年于黄山峰顶独战正派泰斗六人,更是掌毙二人,飘然而去,何等的英姿。”
黑袍老者点头道:“他涉足江湖不深,而且江湖上也未有洛兮璇传闻。他现在只晓自己武功高明,却不知高明到哪种地步。”
洛玉裳倏然起身,玉手紧抓黑袍老者衣襟,怔怔望着老者,紧咬银牙,口中恨道:“他就是个蠢货,学洛姨一身武学,更是得了洛姨一身内力,他如今就是第二个洛兮璇,可他在干嘛?”
忽地双手狠狠一甩,将那桌案之物推砸满地。青葱玉手抱着头上如瀑青丝,放声大笑,少女笑声凄厉,面容扭曲,宛如得失心之症,洛玉裳大笑道:“杀人而已,怎地?很难么?若我得了洛姨一身武学内力,我便直去少林,宰了那帮贼秃子。”
话音落尽,洛玉裳忽似稍稍安静,双眸出神,又喃喃细语道:“那时,江湖谁还能拦住我,还有谁能与我一较高下。”
黑袍老者神色依然,洛玉裳这般姿态已然见惯,道:“洛兮璇的传人是苏梁,不是你。”
洛玉裳咆哮怒道:“我知道。”转身又回椅坐下,终于安静,轻轻叹了口气,淡淡的道:“身兼皈月教与洛神宫两家武学,又是江湖恨之入骨的两家,而今又得我皈月教信物,他被江湖不容只是早晚而已。”
黑袍老者点头道:“大小姐赠佩之举,想来那小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从今而后,便要苦了大小姐,要时常与他有所牵连。”
洛玉裳枕着玉手,莞尔一笑,笑容妩媚香姿,极为勾人。口中轻道:“若他真随我去皈月教,莫说演,便是许他又有何妨。”
船外水光山色,月洒银辉。与船内佳人时而妩媚,时而癫狂之姿极不相衬,若是苏梁有幸见到此景,只怕内心寒凉不输这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