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家灯火已是吹灭,安然入睡。略显昏黄的小城,暗淡许多,稍显得寂静。
秦红云未将木窗关上,既是等人,便大方去等,怎有将窗门紧闭,将客拒之门外的道理。
抬眼望,月华清波,掩映于群山之间,又似荡漾松涛柳海,晚风飘拂,吹送一片山香。
若非心中有事,此处倒真是难得夜景。
苏梁望着天边,皎洁月色,喃喃道:“已入夜多时,城中灯火也是少了许多,若是此刻来,还真是挑了个无趣的时候,怎地?江湖中人都喜欢晚上行事么?”
秦红云也被这一问,逗得咯咯轻笑,道:“公子真是有趣,莫非没听过‘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三公子’真如公子所言,此刻前来,公子可要多作准备,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呢!”
苏梁回首笑道:“秦姑娘,既然如此懂得,不妨为我卜上一卦,算一算,我今日可是吉星高照。”
话音方落,秦红云还未柔语之时。只听得远处山林之中,一道清冷寡欲,不沾**之声,临风飘来,“若是卜卦,苏公子便是找错人了,据在下所知,秦姑娘并非懂得卦术。说来也巧,鄙人倒是学过几日卦术,苏公子若是闲来无事,可以找我来卜上一卦。”
苏梁嘴角轻现笑意,暗道这“三公子”果然还是来了,道:“那便不巧,说来这几日,小生也是有些乏累,不想行脚。想来阁下也只学的几日相术,必不高明,若想赚得小生手上那点银子,还是阁下来见小生才好。”
苏梁声音虽小,却是满山飘荡,久久不绝。
秦红云心中惊诧,只道是苏梁武功卓绝,招式精妙。未料到内功竟是如此深厚,可眼见苏梁模样,不过二十般的年纪,这身内力究竟从何而来。
心中倒也微微苦了几分,眼下看来,若不将苏梁哄得欢心,这秦家是必回无疑。
苏梁言罢,心中并不急切,坐在长椅上闭目等候。好一阵子,苏梁正觉那“三公子”会不会走了之时,一道叹息声从林间传来,紧接着,饭馆对面,一片屋脊之上,清波月华洒映,照着一道男子身影。那男子似凭空突现,说道:“既然盛情难却,鄙人便孤身前来,为阁下卜上一卦,不劳烦阁下财礼相赠,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月色皎洁,苏梁目力非俗,凝望细观。只见那男子一身印花红袍,广袖飘飞,一头长发紧束,临风摇荡。月光映射下,那张白皙刚毅脸庞,似抹上一层银辉。红袍男子自站在屋脊,便是一动不动,好似钉在长长的石质屋脊,不移分毫。
苏梁轻笑,似天边那朵悠悠飘云,风轻云淡,只听他朗声道:“那便多谢,望先生莫要嫌屋内简陋,请先生移步进屋,为我起上一卦。”
红袍男子毫无表情,道:“不麻烦了,鄙人便在此处起卦,苏公子可要看好。”说话间,红袍男子大袖一扬,竟从袍袖中,抛出六十四枚铜钱。苏梁虽目力极佳,但也瞧不见半空铜钱,只觉是隐约点点黑影。
六十四枚铜钱,稍落一枚,便被红袍男子以一种指法打出。男子双手连动,出指极快,转眼间,六十四枚铜钱,便被红袍男子以六十四种指法打出,枚枚铜钱,其疾如电,却又悄然无声。
不愧是与沈二娘独斗百余回合的人物,这指法之上,却是惊人,更有独到之处。
便见漫空铜钱,或是斜斜飞来,或是笔直而去。破木窗窗案疾驰,又有透石质壁墙如电,皆打向屋内苏梁。
苏梁微眯双眼,口中轻喝一声,只见他身躯一拧,双掌沉压,周身一丈之内,忽地升起无形力屏。一丈力屏,内力宛如江潮湖水,似无常形。竟将打来铜钱,一瞬高高抛起,下一瞬突地砸下。
铜钱来势不断,无形力屏不绝,三息之间,竟将六十四枚铜币,悉数打落。
红袍男人微眯双眼,望向苏梁,眸中突地闪过一丝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