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好似未见到一般,又缓缓踏步,漫步而行,尽显老态龙钟之感,毫无方才时的杀气。转眼间,又转过一条夜街,来人依然亦步亦趋跟在身侧,面上无丝毫不悦。
只听老人忽然道:“你确定那人真是‘三公子’的朋友?”
来人毕恭毕敬的答道:“却是如此,‘三公子’快马加鞭的急信,方才刚到,有说他有一朋友欲拜会庄主,望周全一二。”
老人又道:“怎知就是那人?”
来人又答道:“信上有说,他那朋友是一位公子,并有两位佳人同游。近日红灯集所到之人,便只有那位公子吻合。”
老人清咳两声,清了清嗓,转过话头道:“还是提前半个时辰,去敲四更。想那放灯人,白日里将青灯送上庄,夜里怎地也该有所动作。虽说这里不是庄上,却也是玉泉湖庄的地盘,更聚集颇多江湖豪客为庄主贺寿,不能有任何闪失。招子都放亮点,若再有异样,直接动手,先将人擒住。若是四更天里,放灯人还无动作,才能算是无事。”
老人所言的确如此,若是四更天相安无事,便才能暂得安稳。因为五更天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集上的百姓已经起床忙活生计。
江湖上恐怕没有什么人,会在天光大亮的闹市里,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这恐怕也就是为什么江湖夜雨中,总会死人,总会死很多的人。
老人一挥手,示意来人下去。来人连忙躬身一拜,回身闪进一条巷弄。
来人闪进巷弄有些时候,老人站在原地未动。
默然半晌,老人缓缓地道:“先生以为如何?若是四更天还平安无事,先生作何打算?”
只见一处牌楼暗角,忽似有一道身影,在夜风中,缓缓飘动。又是半晌,暗角中那道黑影开口说话,话音低沉沙哑,道:“无妨,将那般别致贺礼送上,想必那人定是奇人,所做之事,定会超乎我等所想,与其胡乱猜测,不如将眼下能做之事做全。我记得你也曾问过童庄主,可曾有记得当世还有无仇家,哪位仇家会如此行事。”
老人连忙说道:“可庄主说已无仇家,此等作风更是生平仅见。”
黑影冷呲一声,道:“怕是童庄主未吐实言,童庄主走南闯北,搏下‘铁掌震江南’的名声,我说庄主一生行走江湖,从未枉杀一人,你可信否?”
老人无言以对,无言恰是不信。
行走江湖,不枉杀一人。就算六根清净,慈悲为怀的得道高僧,也不敢妄言,更何况是一身武功,闯下家业的童四海。
老人似有所想法,忽地对黑影说道:“莫非先生是觉得……”
话犹未了,黑影沉声抢道:“你莫要多想,你我如何猜测,也只能算作猜测,若真想知道,只能等童庄主亲口告之。过一阵子便是要敲四更,可要小心些。还好承秋先生脸面,此次生辰,聚来颇多江湖高人,对付那人还能有些把握。”
黑影忽地长叹一声,满是感慨地道:“我只觉此事绝不简单,但愿能将这生辰贺宴平安度过。”
老人在童四海庄内身份颇高,从号令长街便可见得。此刻竟然向暗角轻轻一拜,恭声道:“先生宽心,哪怕到时庄内多有闪失,也定保先生周全,更谨记先生助我等大德。”
长街无言,亦无声。自老人一拜,黑影便不再多言。
借着月色,只能见到长街上,一位青灯老者站在夜风中,恭敬地向街角长揖。
已是有一会儿,老人见黑影毫无动静,不由微微抬头,却见那暗角处,早无黑影身形。
老人慢慢起身,长叹一声,脸上竟无一丝怒意,平静已极。又提了提手中青灯,抬步慢行。
老人又要去等那暗中之人,又要去等四更天的更棒声了。
老人与那黑影是何等身份,童四海又有何事隐瞒,暂且按下不表。且说一说离开的苏梁,苏梁自与那老者分开,便已是无事。急忙回至大宅,一路轻功迅疾自不必说,便说他回至大宅之时,宅内已发生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