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虽然不情不愿,高凌波心里还是忍不住喊了声。
没想到这小娘子看上去不声不响的,竟然如此善辩。
果然不愧是世外高人弟子。
这边叫好,那边御座上皇帝面色已然喜色难掩。
千金买骨,对。没错,冯林一直说会让民众看到纵容这娘子而都学会纷纷来要挟自己,那么只要他们能献上真正的神兵利器,与国与民有大功,朕就是受他们要挟又如何?
千百年后。朕在史书上也是明君之名。
再退一步说,只要得到神臂弓石弹等等利器,必然国强民壮,丰功伟绩,谁又不敢说他是圣明之君!
冯林上前一步。
“大言不惭!”他竖眉喝道。
皇帝被喝的一个机灵,面色有些难看。
“你其心不正,诡言狡辩…..”冯林喝道对程娇娘怒目而视。
程娇娘亦是跨上前一步。
“民女其心不正。”她截断他的话。亦是拔高声音说道,“那中丞大人的心就正吗?”
来了!
高凌波眉头一跳。
自辩结束了,现在这是要反咬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做者无心,观者有意。”
“民女燃放烟火。李茂能看到且想到能够改用为器。”
“民女说一句问他想要用来做什么,李茂就能想到怎么去做。”
“民女说者无意,李茂听者有心。”
“民女做烟花只为兄长,李茂观之能化为己用。”
“李茂看之观之然后想之念之为之,冯中丞你看之观之。又想之念之为之了什么?”
冯林面色铁青身子微微发抖,想要说什么又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一时间神情有些怔怔。
他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下车站在驿站前,看着乱哄哄的愤怒的人群,似乎要生吞活剥了他的人群。
“上来不说就打,这些兵丁,果然是歹人!”
夜色里裹着大斗篷的女子忽明忽暗,声音清晰的撞进耳膜。
“抱打不平的路人。”
“他们为了自己住的舒服,驱逐先来的你们夜半出门,你们说,谁是歹人?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打?”
他们是歹人,他们是歹人,该打,该打。
呼声铺天盖地。
“钱?钱有时候是很重要,但有时候却不是重要的,饿的要死的时候,需要的是一口饭,而不是一把钱,他们之所以住进客栈,就是为了托庇一晚,赶出去,纵然拿着钱又能如何?三更半夜,老弱妇幼,你让他们去哪里?你们需要钱吗?”
不需要,不需要。
喊声震耳欲聋,无可阻挡。
冯林不由身形摇晃,想要掩住耳朵。
“大人,既然有罪,那就要罚…”
“既然有错,大人要明断啊。”
浪潮喊声瞬时消退,耳边只剩那女子淡淡的声音。
曾经是她字字如刀解了他的难,如今又是她字字如刀,只不过刀刀砍向的却是自己。
冯林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子。
眼前女子宽袍大袖端庄而立,与曾经那个身影拉长斗篷飞舞溶于夜色的女子合二为一。
“不对。”
程娇娘忽的又说道,且踏上前一步。
“不对,民女说错了一点。”
“哪一点?”皇帝已经听的入神,顺口问道。
“冯中丞今时今日今次所为,应该是跟李茂一样。”程娇娘说道。
一样?难道他也献上了神兵利器?皇帝皱眉。
“冯大人初进京,接御史中丞大任,看之观之民女所为,然后斥陛下听不明查不严纵容斥民女为奸邪,也是有心了。”程娇娘微微一笑说道。
我程娇娘的心是为自己,那么不知你冯中丞的心又是为谁。
我程娇娘心怀叵测,以言辞扇摇君心谋私利,你冯中丞言辞煽动君心又是谋什么?
我程娇娘博名望,你冯中丞又是在博什么?
我程娇娘一介女子白身能做的事,你冯林一个御史中丞国之栋梁君前利器可能做的?
程娇娘目光看向面色铁青转为惨白的冯林,又看向御座上慢慢锁起眉头的皇帝,收起视线垂目而立。
大殿里寂然无声,这边的高凌波遍体阴寒。
好一个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好一个做者无心观者有意!
“冯林完了。”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