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童恩犹豫着没有表态,季思明呵呵一笑说:“看来你对我有戒心那,是不是因为贺晓那天的表现,让你不想再趟这个混水了?”
童恩笑了笑说:“季总多虑了。主要是今天走的路太多,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季思明摇了摇头说:“许卉要说累了我信,你,我可没看出一点儿疲劳的迹象。你看这儿环境多好啊,饭后在这种地方走走有利于身心健康。”
季思明这么说让童恩无法再拒绝,因为两个人的关系说熟不熟,说生也不生,不能太随便也不能太生硬。童恩知道季思明一定是有话要跟她说,但这话究竟属公属私她还真猜不透。
她冲着季思明点点头说:“季总说的也是,那就下去走走吧,今晚这顿饭还真吃的有点儿多了,走走有利于消化。”
说着她主动打开车门下了车。
是疥子总得流脓,总回避也不是个办法。
季思明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车旁看着月色下的童恩。
童恩今天为了逛街舒服穿了一双休闲式的凉鞋,牛仔短裤,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的长发用丝带随意地挽在脑后,气定神闲地站在夏夜的林荫道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邻家的小女孩儿。
季思明觉得心里暖暖的,自从星空酒吧那次偶然相遇,每一次再见童恩,他心里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仿佛内心深处某种冰冷的东西在渐渐变暖。
他关上车门走到童恩身边,两个人沿着清爽的林荫道慢慢地走着。
季思明侧脸看看毫无倦意的童恩,多少有些意外地说:“童恩,看着你弱不禁风的样子,想不到你的体力还真挺强的。你看看许卉,都累成一滩泥了,你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童恩扭头冲他笑了笑,伸手抚摸着路边绿色的灌木。
“走这点儿路算什么,我在美国打工的时候,一个人看八张桌子,平均半个小时翻一次台,一口气干三个小时,几乎是马不停蹄,而且这只是其中一份工,假期我一天至少要打两份工,体力是练出来的。许卉在家是骄宝宝,国内上大学又轻松,没有生活压力,体力当然不能跟我比啦。”
季思明没有说话,看到路边有两个秋千式的摇椅,一左一右并排悬挂着,他走过去拍了拍椅背对童恩说:“坐一会儿吧。”
“好啊。”
童恩感兴趣地走过去,坐在右边的椅子上轻轻地晃动着。
“真舒服,我就住在附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
季思明笑着看她享受地闭上眼睛,自己也在另一个椅子上坐下轻轻晃动着。他看着眼前忽远忽近的景物,回忆似的说:“我以前住的地方就有一个秋千,是那种老式的铁架子,很高,用粗粗的绳子绑在一块厚木板上,我每天下夜工路过都要在上面坐一会儿,半夜,一个人也没有,坐在秋千上,只能听见风从耳边吹过的声音,特别舒服。”
童恩静静地听着,心里感到一丝柔软。
季思明也没有看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上高中就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我们那儿都是国营大工厂,很少招临时工,我都是去几个私人开的个体小厂干夜班挣钱,夜班工资高,又不影响白天上学,七点钟接班干到夜里十二点,五个小时。那时候真年轻啊,一天睡五个小时就足够了。”
童恩忍不住问:“哪你什么时候写作业呀?”
“课间,中午还可以写一个半小时。上班干的都是熟练工,光用手不用脑,我就背英语,背古文,我师傅是个退休工人,听我嘴里叽哩咕噜的又听不懂,吓得够呛,找我们老板说:‘别让这孩子上夜班了,顶不住,困得都发臆症了,老说梦话,怪吓人的,回头再出点事故就麻烦了。’”
说着两人一块笑起来。
“那高三学习那么紧张,时间够用吗?”童恩担心地问。
“我们老板是个好人,高三准备高考的时候,他只让我上两个小时班,还给我开全工资,说等我出息了再还给他,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童恩没有说话,侧脸看着季思明,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漏下来,洒在他的头上脸上,斑斑驳驳的,那张脸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眉眼都看不直切,只能看清倔强挺立的鼻子和冷峻坚毅的下颌。
季思明感觉到童恩的目光,转脸看向她,淡淡地微笑,童恩也微微一笑,两人静静地晃动着摇椅,谁也没有再说话。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远处隐约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夏夜的风徐徐吹过脸庞。季思明恍若又回到了少年时期,寂静的深夜,徐徐的清风,虽然孤独,但心里一片澄明。
林荫道上传来说话的声音,打破了温馨的静寂,季思明转头看着童恩说:“回去吧。”
童恩点点头。
“好”
两个人站起身,沿着林荫道慢慢地走回车旁,上了车,季思明按着童恩的指示,把车直接开到公寓门口,从车上拿出童恩一天的收获,送到她手里。
童恩站在楼门口,接过几大袋东西,看着他嘴角轻轻一扬说:“谢谢!”
季思明微微一笑,摇摇头说:“回去睡个好觉。”
童恩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公寓大门。
季思明看着童恩消失在公寓的大门里,转身回到车上,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似乎有点儿理不清思绪。良久,他才一踩油门儿,汽车飞速地驶入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