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勋耐心听着,并不插话。
“很多人都小看匈奴。”梁芬又道:“诚然,匈奴在打鲜卑的时候,屡吃败仗,胜仗不多。但鲜卑为何不直接冲进匈奴腹地,将其灭掉?我不知你怎么看的,就我所知,拓跋鲜卑这些年为刘琨打仗,其实死了不少人,都是部落之中的精壮勇士。匈奴固然屡败于鲜卑,但鲜卑也没讨着什么好处。”
“去岁拓跋猗卢以盛乐为北都,治故平城为南都;又作新平城于灅(lěi)水之阳,使右贤王六修镇之,统领南部胡晋之众。拓跋已设官立制,形同开国,如此雄心,你道他不想南下平阳、河东,夺其膏腴之地?非不为也,实不能也,他们甚至连西河郡都拿不下,前番刚为刘聪击败。”
“河西诸部,与拓跋鲜卑近在咫尺,为何人家不降鲜卑,非要降匈奴?”
“关中胡汉百余万众,早晚是匈奴的囊中之物啊。”
“太白,伱将来打算如何收复关中?”
邵勋心中一动,终于到重点了。
“先得并州,再伐关中。”邵勋说道:“若遂此略,则举并州胡汉之众,兵分两路,一路下蒲坂,入冯翊;一路入河西,降众胡,再驱河西胡兵南下。我自领关东雄兵,偏师自武关入蓝田,主力自弘农入潼关。四路兵马并力攻伐,破之必矣。”
“哦?竟然是此策!”梁芬一惊。
一般的关东军阀,如曹孟德,皆是自潼关西进,直趋长安。
邵勋竟然嫌此不足,要绕道河西,先降服当地的胡人,再驱其兵南下。
如此四面施压,确实胜算更大一些,因为潼关艰险,正面强攻不一定打得下来。
自武关入关中,蓝田附近还有个蓝田关,扼守着武关蓝田道这条山间小路。
这人的思路竟然如此天马行空,还非常有气魄。
汉人军阀一般很难做出借道胡人地盘的事情,此人真是个异数。
“其实可能不用那么麻烦。”邵勋笑道:“若得并州,关中匈奴早已人心惶惶,没甚斗志了,除非他们迁都长安,不然关键还是在并州。”
梁芬点了点头,道:“确如你所说。不过——时间不多了啊。”
邵勋看着梁芬,道:“若梁公助我,则事半功倍。”
梁芬苦涩一笑,道:“你举众而来,兵甲犀利,骁勇善战,我若对上,自无胜算。更何况,与你大战连场,到最后苦的还是自己人。”
其实,阎鼎之前说的方略,梁芬考虑过,并无一丝一毫的可行性。
如果他据守宛城,确实可以凭借坚城抵抗许久。但如果邵勋破罐子破摔,不管匈奴了,发狠攻他,先分兵略取诸关西流民屯垦的堡寨,收其丁壮,再驱使他们来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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