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伏疵若跑,率大股骑兵迂回,那么匈奴骑兵的家人、牛羊、帐篷等等一切财产,可就变成晋军的了。
所以梁伏疵没法这么搞。
他现在就是一边收拢人丁、牛羊,一边后退,然后利用四路大军配合不一,或者某路人马冒进的良机,吃掉一部分,削弱他们的士气,苦苦寻找获胜的战机。
他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但安平就那么大,已经有很多放牧营地被抄掠了,损失了大量人口、牛羊、财富,他也很难。
所以说,这就是一场烂仗。
但烂着烂着,晋军却有可能凭借体量的优势,一步步收紧梁伏疵脖子上的绞索。
而且,邵勋来了……
这人现在已经不打军事仗了,整天打政治仗。
这会他就去抚慰俘虏了,给他们发还财物,甚至给予少量赏赐,然后让这些老弱妇孺把自己的子侄、父兄喊回来。
这是致命一击。
刘氏不看好梁伏疵还能挺下去。到了最后,怕不是变成匈奴人打匈奴人……
“野那,梁伏疵完了。河北就剩石勒了,旦夕被灭。”刘曷柱说道:“陈公一旦收取河北,则大势已成,可与平阳天子分庭抗礼。这是天下权势最显赫的几个人之一,石勒不值一提啊。”
“嘭!”刘氏将一桶牛奶砸向刘曷柱。
刘曷柱慌忙躲避,但还是被牛奶浇了个满头满脸。
“伱!”他想破口大骂,想了想又忍住了。
刘氏则看向北方,那是赵郡、中山的方向。
夫君应该在那边厉兵秣马吧?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期望大胡率军杀回来,把她救走。
但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眼中的光渐渐消失后,心灵的堤防就出现了裂缝。
身边所有人都在劝她,拉她下水。
陈公与她朝夕相处,处理政务、整训部伍、抚慰降人,一切井井有条。
他办公时专注、自信、睿智的模样,让刘氏下意识有些烦躁。
她不知道这股烦躁从何而来,更不敢去深究这股烦躁产生的根源。
她在逃避,她在竭尽全力抵抗,但这抵抗的力度就像左支右绌的梁伏疵一样,败亡可期。
“野那。”刘曷柱见侄女在发呆,悄悄走了过来,低声道:“去上党的人回来了,你兄长坐地起价,我都没敢对陈公说。”
刘氏将木桶拾起,继续挤奶。
“你道刘闰中说了什么?”刘曷柱问道。
刘氏没反应。
“他已经不满足于上党太守了。”刘曷柱讥讽道:“他太高看自己了。他说就你一个妹妹,于是要陈公娶你为妻,立你们的孩子为世子,继承邵家的权势,甚至整个天下。”
“蠢货。”刘氏终于说了句话。
说话时,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不争气地跳快了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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