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了卢诜嘴里,就是另一番说辞了?
同一件事,还能有两种说法……
卢诜见他不语,没兴趣搭理了。
“枣嵩、朱硕、游统何在?”王浚又问道。
卢诜只看着他。
王浚懂了,惨笑两声,不再言语。
“王公但安心居于此处。”卢诜最后提点了一句:“勿要胡思乱想。陈公自有发落。”
说罢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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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十日午后,城内局势终于稳定了下来。
范阳卢氏的部曲主要聚集在兵营、粮仓、武库等地,从昨晚一直守到现在,严禁任何人靠近。
这是蓟城内最有价值的东西,将来要完整交给陈公的,不可轻忽。
幕府衙署内已经聚集了一些士人将领,分成几派,一边聊天叙旧,一边说着昨晚的痛快事。
早他妈想弄死王浚了!只不过一直没人站出来,弄得自己疑神疑鬼,以为别人都支持王浚呢,故不敢当出头鸟。
其实,这就是之前幽州的现状。太多人对王浚不满了,不光士人、胡人酋豪对他不满,普通百姓也骂个不停。但就是没人愿意第一个站出来,以至于王浚那稀烂的统治一直维持了下去。
到了今日,还是靠外力将其踹翻。
在邵勋帐下做事的卢志牵头联络,借着陈公的赫赫威名,一下子串联了无数人——卢志暗中联络之时,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可见王浚是多么不得人心。
经过昨晚的厮杀,蓟城已经变天,但这只是第一步,下面还有许多事要做。
卢诜、许式抵达幕府后,先与众人寒暄,然后用眼色示意游统、枣嵩、朱硕这幽州“三巨头”随他入内,商议大事。
“广明。”甫一坐下,卢诜便看向游统,道:“城外尚有许多兵马,今可遣使着意安抚,别让他们生乱,更不能令其散去。”
“需要钱。”游统没有废话,只提了重点。
卢诜沉默一会,道:“事急从权,你可取用部分库藏,发放赏赐,安抚军心。若库藏不够,优先给可靠的部伍发放。没领到赏赐的,他们要散,就散吧。”
“好。”游统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
“台产。”卢诜又对枣嵩说道:“幕府将佐,多在家观望,需得安抚一番,令其回来上直,把幕府运转起来。城中士民,亦得安抚,可张贴安民告示,散于各处。”
“此为正理,自当从命。”枣嵩恭敬地说道。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是平等合作关系,当政变完成之后,作为陈公事实上的代表,卢诜的地位就隐隐在其之上了,于是他很快转变了态度。
行完礼后,枣嵩也匆匆离去。
“子立,我……”朱硕左等右等,没等到自己的差遣,下意识问道。
“丘伯可愿往易水一行,召回孙纬的兵马?”卢诜问道。
朱硕脸一白,不知该怎么回答。
“当然不是让丘伯一个人去。”卢诜笑道:“丘伯久掌枢要,上传下达,威名赫赫,可与几个德高望重的耆老一起赶去。放心,孙纬帐下军士的家人都在此间,不会有什么大的变乱的。我亦会请游司马派数千军士随同南下,料无大碍。”
朱硕神色变幻了许久,最后勉强应了一声:“好。”
朱硕离去之后,卢诜拉过许式,低声道:“仪祖,给你个好差事。”
许式若有所悟,神色间激动了起来。
“你去面见陈公,具陈此间之事,请他定夺。”卢诜说道。
许式被巨大的幸福击中了,稳了稳心神后,躬身一礼,道:“子立之恩,没齿难报。”
“你我什么交情?快去吧。”卢诜笑道。
许式匆匆离开。
卢诜长吁了一口气。猛然间,他发现自己的衣背都湿透了。
从昨晚到现在,精神高度紧张,好几次紧张得气都喘不过来——他知道自己历事少,不够沉着,但真的很紧张啊。
即便是这会,仍然没到掉以轻心的时刻,仍然有许多事要办。一不留神,可能就前功尽弃,真的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