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蔼头即便真来打,也只能偷袭,正面攻打,须得集结大军,明年春末前都不太可能。”
“稳定渡过接下来的冬春半年时间,人心就会稳定许多了。诸部贵人已经一起祭天了,再经历大半年的和平,就会形成一些习惯。如果能稳住一两年,那就至少能稳三五年。能稳三五年,十余年不在话下。前提是不能倒行逆施,别乱来。”
“王丰那边我会好好叮嘱的,让他别急着争权夺利,先镇之以静。你比你兄长聪明,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先去里间避一避,我要召集僚属。”
王氏嗯了一声,到里间取来衣袍,替邵勋换上。
邵勋唤来亲兵,把食器撤下,这才让王雀儿等人入觐。
“大王。”十余人齐刷刷行礼。
邵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看向桃豹,问道:“听闻效节军路上有人潜逃?”
“是。”桃豹有些惭愧地说道:“军士们不愿前往苦寒之地,路上有人煽动叛乱,事败潜逃,这会已经在追捕了。”
“到头来还不如黑矟右营。”邵勋说道:“连同家人,一起贬为官奴。”
孙和听了暗暗心惊。
诚然,谁都不愿意来平城,但总要有人来,谁抽到了,谁就倒霉。
黑矟右营多为新兵,军官也是武学生居多,他们不敢闹,勉强把人带过来了。
若路上出了事,梁王应该不至于罪其家人,但本人被捕杀或贬为官奴是难免的事情,届时他可能也要受牵连。
但对他而言,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每次编练了一部分人,就拆散补入其他部队,再招新人,再打散补缺,到现在他都不太熟悉下面人。
“德清,右营四千二百人,成家者几何?”邵勋问道。
“约两千五百。”孙和答道。
“这两千五百人一家多赐绢帛二十匹,另给牛三头、羊十五只,代公发役为其修筑宅园。”邵勋说道。
“此乃厚赏了。”孙和感慨道:“宣扬下去,定感念大王恩德。”
邵勋笑了笑,感念是不可能的,不骂人就不错了。
但自古以来这种戍边的事太多了,又能如何?
唐代把士兵及家属发往青海,明代把卫所建到云贵,能让家人一起迁过去都是德政了,很多人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一辈子见不到家人,还想公平?
事实上戍边环境差,还危险,哪都不好,苦果是戍边军人生生咽下去的。
朝廷甚至不一定会提高他们的待遇。
戍边兵士的家人要种地养活自己,兵士还要服劳役修城,或去官方屯田里帮官家种地,收获还不是自己的,那是军粮。
敌人来袭时,更要服兵役打仗,还没军饷。
唯一的机会就在于立功受赏,脱离苦海。
干这种事风险最大的时候在晚唐,那些吊武夫反抗的概率贼高,非得让他们怕了才行。
“军田就在敦水北岸,一会过去看看,尽快定下。”邵勋说道:“一家二百亩地,地方已经腾出来了。若种不来,自己募人耕种,或者抓奴隶亦可。”
高柳镇城及军属住处、军田位于阴山以南、敦水以北,都是平原,有河流可供灌溉。
东、北、西三面环山,南边是河,只有西南处有一个小敞口,整体还是比较利于防御的。
“可抓奴隶?”孙和惊讶道。
“只要养得起,随便抓。”邵勋说道:“将来或可酌情转为府兵,免其一家赋役。”
“如此,则无大碍。”孙和说道。
“走吧,去看看。”邵勋起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