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华毕竟不是木讷的人,处在一种全新的际遇中,爱情呼之欲出,人心也会变得异常敏感。()他这话一出口,她很快明白过来,进延福宫前的风平浪静都是假象。他酝了一肚子气,或者很多地方向她暗示过,可都被她忽略了,所以他忍无可忍,决定来质问她。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是遇到感情问题,他似乎远没有她想象的心机深沉。她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与他斗智不是对手,装糊涂是一把好手。她倚着扶手凭栏远眺,松快地叹了口气,“雨停了,天气转好了,你瞧这庭院多鲜焕,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面沉似水,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刚才的烦躁收敛起来,又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坐到一旁,拍了拍膝头,缓声道:“我以为那日福宁殿争吵过后,你我之间至少可以坦诚一些。皇后年轻单纯,不该被套上枷锁。在宫人面前你是皇后,在我面前,你只是我的娘子。娘子与郎君说话,不需要太多奇巧的心思。”
她终于回过身来,夕阳下的眼睛明亮,像浸在水底的曜石。唇边带着笑,轻声道:“官家这样开解我,自己做到了么?你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不直接同我说?像刚才那样落落难合,臣妾心里惶恐得很。”
他低下头,想了想才道:“我不能同别人接近,你是知道的。”
她颔首,“我知道。”
“但哪天若是治愈了,后宫要雨露均沾,也是无可奈何。”
她起先还很优雅的样子,听完就变了脸色,“这种病能治愈么?谁说的?”她有点着急了,“这是治不好的呀,真的,是心病!哪个医官说能治愈的?传他来,我要与他好好谈谈。”
这下子今上满意了,摸摸后脖颈,换了个十分轻松的语气,“认真说,这不是什么大病症。小时候孤僻,不愿意和人来往,后来渐渐大了,参与了国事,每天应付那么多的官员,身不由己。其实现在比起以前算是好多了,譬如皇后进了宫,我对你就没有太多避讳。若是哪天下定了决心,和诸娘子往来与同皇后无异,那么去别的阁分喝喝茶,下下棋,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听得火起,站起身道:“随你!太后的教诲果然是金玉良言,官家哪天打算御幸了,差人告诉我一声,我一定给娘子们封个大大的利市。”
她转身就要走,他一把掣住了她的手肘,笑道:“不过一说,皇后何必生气。”再看她的脸,最近似乎养得不错,略胖了些,愈发显得明媚可爱了。他轻轻摇她一摇,“明明说好了不生气的,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她别开脸说:“官家看错了,我没有生气。”他抓着她不放,她推搡了两下,“时候差不多了,我要去看角抵戏了。”
这么没份量的掩饰等同承认,所以还是试出来了,她一直仗着他有那个毛病,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忧患。现在听说有治愈的可能,是不是最大的保障突然没有了,她心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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