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立在亭中,目视着定远侯登上马车,往雍和宫的方向行去。
宗室王侯入宫面圣,走的是午门的西侧门,定远侯下了马车,见秦暮羽已经等在那里。
她依旧是那般高贵耀目,只是身上的棱角已被磨平,似一场盛大的烟花落尽,唯余冷清。
从前,他们两个都太锋利,成婚二十年,彼此伤害,也彼此磨平。怪只怪他爱得太用力,也怪她爱得太不确定。他们纠葛了半生,却也错过了半生。
夫妻二人隔着些距离对视,定远侯率先开口:“走吧。”
秦暮羽点了点头,与他并肩跨入门内。她不必多言,却知道,稍后见了圣上,自己的丈夫会说些什么,这大概是他们夫妻这么多年,第一次心意相通。
章和殿的偏殿,年轻的尚书大人正在静静等待天子宣召,适才在来的路上,接引的公公已告知他,两刻之前,定远侯夫妇入宫面圣,如今正在大殿与天子说话。
不知过了几时,有宦官进来,宣他进殿。他起身,正了正官帽,理了理衣袂,随在那公公身后,行入章和殿的正殿。
“陛下。”萧砚停在天子的背后,恭敬行礼。
“定远侯夫妇今日来,是为了墨姑娘的事。”
萧砚应了一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太皇太后那日告诉朕,墨姑娘是顾蔺生的女儿,朕将信将疑,心里也存着一丝侥幸,让人第一时间封锁了这个消息。当日在场的好几位重臣,都秘密递了折子上来,让朕彻查墨姑娘的身世,朕也都给压下下去。”
萧砚沉默片刻,道:“如果墨姑娘是顾蔺生的女儿,她不但没有资格做皇后,按照律法,还要受到株连。即便圣上力排众议,立她为后,将来只要有人有心,便还会将这件事翻出来。”
天子偏头,琥珀色的眸子淡淡望着他:“你也想劝朕放了墨姑娘?”
萧砚面不改色,道:“微臣不敢。”
天子道:“你可知,适才定远侯夫妇是如何对朕说的?”在他的视线中,缓缓露出笑意,“他们说,墨姑娘的确是顾蔺生的女儿。还说,今日过后,此事便会街头巷议,天下皆知。”
萧砚一怔,胸中不禁涌出一股难言的情绪。
雍和宫外,因天气过于炎热,本就虚弱的妇人身子一晃,险些从白玉石阶上跌下,好在身边及时伸来一只手,将她稳稳扶住了。片刻后,眩晕止住,她试图离开,手却被对方握住。微微粗粝的手掌,不容分说的力道,让她无法挣脱,也不想再挣脱。
她任他拉着自己,走完了余下的路。
多年来,这对夫妻在谎言中放弃了做父母的责任,今日,他们终于在另一个谎言中,重新成了父母。
章和殿内,萧砚敛眸,问天子:“圣上打算如何处置墨姑娘?”
“朕虽然输了,但也不想让沈寒溪赢得太容易,李掌印好似极中意她,不止一次向朕夸她聪慧。这段时日,后宫中正缺人手,便让墨姑娘留下,随李墨亭协理内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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