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占据安邦城的第三天,越军就尾随而来,将安邦城团团围住。
仗着安邦城比较坚固的城防,七千党项骑兵靠着杀马充饥,硬是打退了数万越军的十几次攻城。
越军屡攻不克,还伤亡上万,干脆改攻为困。反正他们也知道城内元军在杀马充饥,坚持不了太久,没必要拿人命攻城。
党项骑兵当初进入安邦城时,战马就丧失大半,只剩下两千多匹。两三个月吃下来,战马已经杀光了,兵力也只剩下四千余人。
残存的党项兵,已经两天没有食物了,个个饿的头昏眼花。就连马骨头,都被他们熬成汤喝了。
城内能吃的,已经全部吃光。
虽然还能勉强作战,但谁都知道,撑不了两天了。两天之后,安邦城必破,所有人还是逃不出一个战死。
城外的越军已经撤走了一批,可仍然有不下三万人围困安邦城,将几个城门围的水泄不通。
李忆拄刀坐在城楼上,默默淋着蒙蒙细雨,目中一片灰暗。
就在前天,他的战马被杀了。他的战马,是全军最后一匹战马。战马被杀时,已经饿得瘦骨嶙峋。
上次随唆都南征,党项军整整一万铁骑,他是副将,他堂兄李恒是主将。结果,堂兄战士,唆都还让党项军殿后,竟然抛弃了党项军,把党项军当成了诱饵。
但唆都也没好下场,他战死在谅山下,元军除了他这一支,竟然全军覆没。
李忆困守安邦城,他怎么知道唆都战死,元军覆没?是城外的越军说的,越军还拿着唆都和李恒等将帅的人头,在城下劝降。
李忆没想过投降。党项人投降铁木真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投降区区安南?丢不起这人!
而且他清楚,就是投降,也多半会被越军杀俘。越军杀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投降不杀云云,应该是骗他开城。
李忆没有上当,而是选择了坚守。
可现在,已经守不下去了啊。
越军不攻城,他们也要饿死了。至于援军……已经不指望了,不会有了。就算第二批元军南下,也来不及救他们了。
李忆不怕死,但他心疼这几千党项儿郎,更觉得为大元战死,不值。这几十年来,党项人快死光了啊。
什么狗屁大元,党项人被灭国也就算了,投降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得到了什么?就连族名,都改成了什么唐兀儿。
不值啊。
说起来,他李忆也是大夏皇族后裔,却替攻灭大夏,屠杀大夏子民的仇敌蒙元效力,最后死在小小的安南蛮荒之地,尸骨无存。
对不起祖宗!
李忆越想越觉得憋屈,愤怒,羞惭。
“将军。”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打断李忆的思绪,然后一个将领就脚步虚浮的走到他面前。
是千户官野离思礼。
“将军呐。”野离思礼原本高大魁梧的身子也瘦骨嶙峋,他拄刀在李忆身边坐下,“咱是回不去了。要不要开城出击,死在战场上?总好过活活饿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