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忆等人再次感谢。他们这么久一直只吃马肉,身体元气大伤,没有两三个月的将养,很难恢复过来。如今又没有战马,的确不堪再战。
大将军没有让他们硬撑着再战,而是送他们回国修整,那是很够意思了。
李洛解救了安邦城的党项军,就升帐议事,准备解决城外的三万越军。
军议上,玛巴朗结首先说道:“大将军,越军的大营,修筑的并不坚固,大军可一鼓而下。”
李洛道:“歼灭这股越军当然易如反掌,难的是如何伤亡最小。越军战象不多,倒是好对付。可是他们的毒箭和火器,却不容小觑。”
史弼皱眉道:“连日雨中行军,不但弓弦受潮,火药也受潮。越军的火器,应该也很难用。可虑者,毒箭也。只要擦破一点皮,就会伤口溃烂,不久必死。”
越军的毒箭,也是李洛最顾虑的。
但李洛也不必顾虑元军伤亡太多,笑道,“我军骑兵众多,越军无法逃走,只能凭借营寨固守。此战先集中石炮,轰塌营寨,再以骑兵冲营。”
“传令!各部连夜收集石弹,明日攻打越军大营!”
“喳!”
石弹沉重,不是随军携带的,而是随地搜集取用。
…………
元军在军议,越军同样在军议。
但和气氛轻松的元军大帐不同,越军大帐的气氛极其凝重,甚至带着悲壮。
突然在东海路遭遇元寇主力大军,谁都知道,他们不可能逃出升天了。
越军三万,元寇却有十几万,还有大量骑兵,真是打也打不过,撤也撤不了。
除非越军主力突然来援,但阮剻很清楚,这是不可能是事。
陈日燏的大军在五百里之外的南山丛林,陈国峻的大军更在八百里之外的西山丛林。就是最近的陈国辉,也在四百里之外的越中。
整个东海路,他这三万大军就是主力了。
毫无疑问,昭文王和兴道王此时一定探知到元寇主力东来。但是,他们也来不及救援自己了。
“元寇不是应该占领升龙城,寻找兴道王和昭文王决战么?不是应该在红河平地么?怎么却来到东海路?”阮剻很是不解。
部将说道:“为了解救安邦城的元军,元寇来这也不奇怪啊。”
阮剻目光阴沉的幽幽说道:“元军主力来东海路,多半不是为了专门营救安邦城里的元军。而是……沿海岸南下!”
“元寇要攻打越中?”部将们都有点不信。
要知道,大越京师,重镇,人口财富大多在红河平地,越军大半主力也都在越北。按照元寇一贯的做派,不应该放弃越北,南下越中啊。
即便元寇要南下,也不应该来到东海路,再沿海岸南下。那不是舍近求远,多了一倍路程?
阮剻叹息道:“你们别忘了,水师已经覆没,如今元寇海路补给已经通畅,他们想水陆会师了。这才是元寇主力放弃京畿要地,转而东来的原因。”
“这个道理,本将都能想到,两位殿下当然更不会想不到。可惜啊,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不过,这些事我等也顾不上了。元寇明日必定总攻,我等死国之日就在眼前。传令,所有的床弩,毒箭,石炮,还能用的火器,全部摆到营寨上,就算死,也要元寇伤筋动骨!”
“杀虏!以死报国!”众将纷纷攘臂怒喝,一个个出帐安排去了。
阮剻挥手让亲兵也出去,然后拔出佩刀,割破手指,写出几行血字:
“安邦城下战云黑,三万越甲誓不归。他年清明飞雨日,认取青山是吾碑。”
落款是:大越东海路防御使阮剻绝笔,绍宝四年二月二十五。
阮剻写完血书,就连夜率领亲兵巡查各营。
第二天大早,李洛一声令下,元军大军一起出动,将越军大营团团包围。
“大将军,越军已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了。”右副帅史弼说道。
无边细雨还在挥洒,刀枪弓弦上都是雨水。李洛抬头望天,心中多少有点担忧。
这场雨一下,安南的瘴疠季节就到了。用不到多久,天气一热,元军就会生病。
入越不过十天,已经有北兵水土不服了。
李洛目光冰冷的看着越军大营,久久不语。
安南说到底,也是华夏文明圈的一员,不是蛮夷,而是文明种族。可他必须要用元军的战刀,斩断安南的脊梁,消灭这个原属于华夏领土的国度的硬骨头。
华夏周边不需要藩属国,要么是华夏本土,要是就是殖民地。没有第三种选择。
元军中所有的石炮全部摆了出来,只集中轰击越军大营东门。
李洛缓缓抽出腰间的蒙古弯刀,高高举起,然后猛然一挥,弯刀在雨中一劈,带起几滴雨珠。
这是发动总攻的命令。
“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
探马赤军中的回回炮兵,以及汉军中的床弩兵,发出令人心悸的呐喊,数以百计的石炮和床弩,发射出黑压压的石弹和弩枪,倾泻到越军大营的寨墙。
于此同时,越军大营内的石炮和床弩,也开始发射。
十几万人围攻三万人,其实没有任何悬念,根本就是狮子搏兔。但是,越军仍然有板有眼的回击,显示出精兵的素养。
双方的弩炮战一开始就是白热化,元军前阵一时间血肉横飞,成百上千的元军死伤在越军石弹弩枪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