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真的。”心狠手辣的方直说道,他点点桌案,“如果我是忽必烈,我只要能想到这一步,就一定会干。”
“我们先分析一下是否可行。黄河每年的结冰期有一个多月,腊月快要过年,可是冰层最厚,最少也有一唐尺以上,马都能过,别说人了。”
“第二,河北河东人口最密集的州县,就是黄河边上,因为土地肥沃,灌溉容易。从河东到齐鲁,两千里黄河沿岸,好几十个州县,一百多万百姓,要是在元军驱赶之下渡河南下,几天之内就能做到。”
“我认为,从放出风声恐吓,出动兵马驱赶,再到沿岸百姓被逼的渡河,最多只要三四天功夫,完全来得及!”
李织听了方直的话,也觉得忽必烈的计划完全可行,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的确可行!”李绸也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不要再分析了,这本来就已经是几天前的消息,元廷地方官现在可能已经动起来了。必须马上入宫禀报!”
几人不敢再耽误,立刻进宫禀报。
……
紫微宫中,李洛和崔秀宁正在说着往事,其乐融融。
殿中烧着旺旺的火炉,燃着龙涎香,温暖如春,毫无寒意。可崔秀宁还是捧着一个铜胎木壳的小手炉。
女人抱着手炉,男人抱着女人。
外面的风雪声呼啸着隐隐传来,两人心中一片安谧,觉得此时虽然天寒地冻,可起码两人能享受到这种岁月静美。
女人放下手炉,找出两把钥匙,打开一口密封的箱子,翻出一沓子信封。
“你看,都是我这些年写的日记。”
“你倒是有段日子没写信了。”李洛饶有兴趣的翻着崔秀宁的日记,觉得很有意思。看她早期的日记,真是有几分孩子气呢。
那时候的日记,无非是吐槽没粮食,没钱花,用不起纸,朝不保夕。
“你总算不像以前那么想念你的父母了。”李洛摸着女人缎子般柔顺的头发,“以前,可是没少哭过。”
“习惯就好了。反正,他们没有我也不会没有依靠。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不然又能如何呢?”崔秀宁说道,用手炉暖着李洛的脚,“脚不能受凉,不然容易生病。”
女人说着,就打了一个哈欠,“几点了?我想睡觉了。”
李洛掏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现代手表,“八点半。睡吧,还能在床上腻一腻。嗯,那个…”
崔秀宁听得脸有点红。也不知为何,说起来两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可却从来没有七年之痒的感觉,总是腻不够。
如果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注定是天下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那么就永远不会有腻味的时候吧?
两人穿的很随意,连头发都解开了披散着。李洛正要和崔秀宁就寝,殿中的铃铛就突然响起来。
这是夜奏铃。若是有紧急事务,套间外的宫人必须拉动铃线,摇响皇帝寝宫里间内的铃铛。
李洛骨碌一声爬起来,赶紧披上衣服,崔秀宁也娴熟无比的给李洛绾头发,自己也披上衣服,随意扎了个发髻。
“进来。”李洛的声音响起。
外面的女官庶务令颜婵儿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娘娘,李织有紧急消息,要连夜面奏。”
“传!”李洛心中一跳的肃然说道。
“诺!”
很快,得到传召的李织就在殿外侍卫的注视中进入寝宫。侍卫们立刻知道,今夜的消息一定非同小可,不然,李织也不会夤夜冒雪入宫急奏了。
“陛下,老师。”李织带着一身雪花进来,满身都是寒气。
“快在火炉边烤烤。”崔秀宁指指巨大的火炉。
李织根本顾不得烤火,她下拜行了礼,道了谢,就赶紧奏事。
“忽必烈秘密派出一帮亲信怯薛侍卫,南下给黄河北岸官府传旨,让他们撤走各地河防所官兵,解除河岸封锁,再放出风声,说要强迫百姓去西域,最后再动用兵马驱赶他们南下…”
李洛和崔秀宁听得眼皮子直跳。
太狠了。
完全不讲武德。
忽必烈竟然要趁着黄河冰封,恐吓河北百姓,驱赶他们南下!
黄河北岸有好几十个近岸州县,起码有一百万百姓,能在短短几天之内蜂拥南下,接下来,数百万百姓都会在元军的逼迫下往南迁移。那会是什么场景?
而之前元廷严密封锁河岸,严防百姓难逃,只不过是忽必烈的障眼法,是迷惑大唐君臣的烟雾弹。
其实忽必烈真实目的,就是等到北方雪季黄河冰冻,突然驱赶逼迫大量百姓过河南下。
制造一个史无前例的难民潮!
忽必烈的确不会干出大肆屠杀河朔百姓的事,可是他用的这个法子,却能给唐廷带来很大的麻烦。
阳谋!
估计,最少有四五百万汉人百姓,会在一个月内南下,带着对元廷的失望和怨恨,怀着对大唐的憧憬,趁着冰封渡过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