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面的鸟兽正惶恐地看着逐渐变大的火光,本能告诉他们应该立马逃离,而对家的依恋却束缚着双腿。老马仍然把头埋在草里,不知道是已经吓得不敢抬头,迈不动腿了。还是岁月没有磨灭它久经战场的不畏飞矢流石、炮火轰鸣的勇气。
又一声爆响响起,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的一棵稻草。鸟儿惊起,四散而去。地上的兽类也调转身形,逃离此处。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残枝混合着被践踏的兽类的尸体,被越踏越深,深入泥土。一寸山河一寸血,千里秋草肥沃野,来年此处的秋草肯定格外肥壮。
鸟兽仓皇奔逃,一阵混乱。但是随着刚才的那声爆鸣,一阵凉意向四周散去,将之前的燥热驱退而去。一阵秋雨挟带凉意从天而降,降在这片原野上,降在了开始燎原的烈火上,也降在了鸟兽们慌乱的心里。原野上开始肆虐的火焰,在充满凉意的秋雨的冲刷下慢慢褪去。鸟兽们也从慌乱中逐渐的冷静下来,不再胡乱奔走,停下来张望。
神使倒在地上,高贵的绣袍已经被火焰烧的焦灼,完全想象不到刚才那副出尘的模样。而马夫就在其不远处,躺在松软的草地上,身上有几处见骨的灼痕。血液不受控制的从七窍中渗出。马夫喘着气,但是不费任何力气,就看见了初现的星辰。
原野山泽地广人稀,却也栖居这不少靠山靠原野吃饭的人民,动用火符与修术的神使对战是迫不得已。自己若败也管不了许多,可自己胜了,那只好耗费自己的潜能与生机,动符降水,使山民免于流离。也管不了原先能残喘数个时辰的自己,已经能听见死神的步伐。
恍惚之中,他看见了自己的一生,在自己的脑海中闪现而过。三岁父母在战乱中双亡,自己被一屠夫抱回“收养”。虽然屠夫嗜酒如命,经常对其拳脚相加。还好屠户之家,不缺肉食,身体还算强健。十四入行伍,军工簿上就经常见其名,称其少而勇,忠而悍,常战于军前,不畏死。后来被边关将军赏识,收为左右常侍。命其诵名典,识兵书,众人渐赞其谋。后北夷犯境,将军率众人死守,连战数日,睡不卧榻,休不卸甲。最后先帝引兵而至时,边关六千兵士,不足八百。将军疲惫过度,精力损耗过巨,见援军来,方倒地而殒。帝率军北进,斩两万蛮夷,置颅于军师坟前。
其间,一战毕,帝行于战场,见一少年席于敌尸,甲浸敌血。帝问:“酣否?”
“酣!然未屠尽夷人!”
帝领其归都,准其出入藏书阁。帝赞其动可为将,静可为帅。为报天恩,不出而仕,为近卫……
现在,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先帝了,可以与先帝一同征战于九幽之下了。自己离开世界的同时,关于自己的这些文案史书也会被销毁。自己就像吹在脸上的一阵秋风一样,存在过,飘掠而过后别人什么都不知道。不会知道自己越境杀神使的壮举,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了熄灭这场火焰,耗费了自己的所有潜能和生机。天空的星星在逐渐变黑的夜幕的衬托下更加明亮,而马夫的眼睛却像夜幕一样逐渐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