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桥深有同感地道:“尝过看守所滋味,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进去,选择读书和看守所经历有直接关系。”
一锅美味的烧鸡公足够五六人吃,赵海和王桥胃口都不错,甩开膀子大干。吃饱喝足,王桥抹着油嘴,坐着赵海的小车回到复读班教室。
下车时,恰好晚自习铃声响起。三层宿舍楼就如能吞吐怪兽的大山,将无数疲惫的年轻人从宿舍里喷了出来,抛向教室。在复读班读书的学生普遍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面子倒是其次,更关键是对前途的焦灼。学生们神情普遍阴郁,汇合在一起,空中仿佛编织成一片忧伤的大网。
赵海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一路坦途,此时坐在车中揣摩着复读生的心态,但是他只能理解其皮毛,内心深处焦躁、绝望、悲伤情绪则难以真正体验。
等到王桥背影消失,他掉转车头,驶出东侧门。
经过烧鸡公餐馆时,发现公路上有许多玻璃和瓷器碎片,碎片用锋利的棱角威胁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赵海感觉熟悉的静州城变得越来越陌生,那几个闯入餐馆的世安机械厂青年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却深深地定格在脑海之中。他反而坚定了在静州开合资厂的决心:“世安机械厂是建厂三十来年的市属国营机械厂,积累了大量有经验的技工,这就是最宝贵的财富。至于社会治安问题,对于合资厂来说只是疥癣。”
车刚驶过,又一个啤酒瓶从二楼靠窗的房间被扔了出来。
餐桌上堆满鸡骨头,啤酒瓶、白酒瓶在地板上东倒西歪。大盆烧鸡公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混合着酒气和烟气,形成一种放纵的味道。
“****居然还要读复读班,让人笑掉大牙。”
“读什么狗**书,你考得起大学吗?最可笑的是还跟农村娃儿住在一个寝室,你都变得土里土气的。”
包强将一只胳膊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小杯啤酒朝肚子里面灌,听着同伴们的奚落,原本就黑的脸皮变得更黑,道:“我****着我才来读复读班,哪个****的想读书。”
包强这个理由强大,没有人再嘲笑他。包强母亲叫谢安芬,曾经是世安机械厂鼎鼎大名的劳动模范。获此殊荣有特别原因。在八二年一个气温接近四十度的夏夜,谢安芬热得睡不着觉,开风扇又舍不得用家里的电,就到车间去享受公家电风扇。吹着公家电风扇,谢安芬不再心疼电费,很快进入梦乡。三个小偷到车间来偷线圈,发出一阵异响。谢安芬作风强悍得紧,被闹醒以后,也不管对方全是男的,大吼一声,将小偷吓得狼狈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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