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没想到林族长竟然这么说,如此小心谨慎,如果自己把做肥皂、玻璃、等等事情再往外说,岂不是把人吓死。
不过,细想一下,却又觉得林族长说的有些道理。
林婉婉毕竟是现代人,没感受过真正的战乱和强取豪夺、求救无门、官官相护,对权贵没有畏惧之心。
而林族长带领一族从动荡的年代苟下来,自然有他的处世智慧——甚至他本身还参战过。
隋唐时想参战穷人可不行,至少自己得准备好兵器才可以。也就是说,隋末的时候,哪怕是林氏分支,其实也没有现在这般穷。但一场战乱,令候涛林氏越发地穷了。
林婉婉忽然想到一些别的,也许,当初林氏之所以会分族,就是为了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否则,嫡支怎么可能放弃祖宅呢?多半是明白他们作为富贵的一方,更难躲过战乱。
她笑了起来,说道:“族长叔,我懂啦。那制盐后我们族里自己享用,不往外卖私盐便是,如何?”
“不,婉娘,这东西你要么永远不拿出来,要拿出来,就得让人抢不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侯涛林氏,没这底气啊。”
林婉婉默然,暗忖是否应该发展一些势力,现代化的武器买不着,可黑火药的配比很容易查到啊。
“族长叔,你放心,我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林族长瞧着林婉婉的神色,沉吟道:“你是個不一样的,书读的多,会的多,但需知人心险恶。”
告辞了林族长,林婉婉心里已经有主意了。既然侯涛林氏碰不了这东西,那就去找压得住的呗。
论公,萧翀所在的兰陵萧氏齐梁房,算得上“明德相望,与唐盛衰”,是条大粗腿;论私,林婉婉对萧翀有救命之恩,萧翀还慷慨地赠了古琴和翡翠,如今还有一幅画,她以制盐之法报之,绝对够分量。
虽然是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表兄妹,可只要利益够,还怕会疏远吗?
林婉婉用铅笔画了一幅图,然后拿着图纸找三叔公定制了几块长方形有封边的木板。
三叔公一家因为林婉婉在台风天的收留,以及之后搭房的援助之恩,对其格外感激。此次林婉婉找上门来,请他办事,他自然是一口应下,并当成了第一要事。
三叔公的岳丈曾是个吃公家饭的老木匠,属于匠户。
又因老木匠仅有一女儿,便也指点了他这个女婿一些木匠活。这附近的穷人,要打家具了,基本都是找三叔公帮忙,也不说是付工钱,多数是给些吃的用的。
三叔公年轻的时候下海捕鱼为主,现在年老斗不动大鱼和大海了,就留在家里,做些木匠活补贴家用。
当然,为了不令自己变成低贱的匠户,他从来没有扩大过自己的事业版图,对木匠活也没有太上心,也就是在十里八乡里面小打小闹。
其实在林婉婉看来,若三叔公放开了胆子当个木匠,就可以吃国家饭了,那家里早就可以造起海蛎壳石头房。
可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工匠的地位实在太低,排在农之后。若三叔公真这么选,估计早就被除族了。
一心自认是寒门的候涛林氏分支,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容忍族人是匠户呢?
要知道一旦成了匠户,那就世代钉死了,子子孙孙都必须当工匠,阶级固化,就是这般残酷!除非不再生儿子,绝后,就像三叔公的老丈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