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晚的声音不高不低,柯之卉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一种被人当众指着脸痛骂的羞耻感。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继续维持这份愤怒,还是干脆摆烂算了。
周如兰严肃地看着柯之卉:“陆天赐酒驾撞人致死,造成严重后果,再加上事后逃逸,判他六年并不冤枉。死者风华正茂,家属痛苦万分,你们但凡有一点人性,都该跪在死者坟前忏悔、好好反省自身行为,还有脸恨我这个协办案子、当时入职才两年的小警察?”
被周如兰一训,柯之卉先前咬牙切齿的表情收敛了许多,她垂下眼帘,半天没有说话。
周如兰与赵向晚并肩站在柯之卉面前,对视一眼,赵向晚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周如兰用左手拉开椅子,端正坐下,轻咳一声。她只是派出所一名文职警察,并不参与案件侦查,对于如何审问罪犯,并不熟悉。但是,面对曾经开着车试图撞死她的凶手,周如兰的确有话要说。
“柯之卉,来之前我特地问过当年负责陆天赐案子的同事,听说陆天赐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两次减刑机会,明年年初就能出狱。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开车撞我,究竟是因为什么?”
柯之卉低着头没有说话,双肩、颈脖僵直,态度十分抗拒。
被赵向晚当众下脸,又有周如兰当面对质,柯之卉好不容易完成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内心世界呈现在赵向晚脑海里。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儿子!你以为天赐在监狱里为什么能获得两次减刑,处处受到优待?还不是因为他打过招呼。法院判了六年,要是老老实实服刑,等出来的时候都三十岁了。他打了招呼之后,果然一路绿灯,不到三年时间就能放出来。他说了,只要我把周如兰撞死或者撞残,明年天赐就能顺利出来,否则……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监狱里。】
他?这个他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周如兰摇了摇头:“你说恨我,所以要撞我,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
柯之卉猛地抬头,定定地看着周如兰:“恨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就是恨你,恨你整理材料,恨你把我儿子送进监狱。”
她的脸色泛红,面部肌肉扭曲,神态不自然。朱飞鹏脑中闪过昨天在办公室看到的画像,脱口而出:“她,她在说谎。”
柯之卉再一次被人指责说谎骗人,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嘴唇开始哆嗦,恐惧感将她牢牢钉在审讯室的铁椅中,移动不了半分。
【他们看得出来,他们什么都知道!怎么办?怎么办?他说过,如果我老老实实担下这个罪责,最多判三年刑期,他在狱中有人,打个招呼让我舒舒服服住上一年就能提前放出来,什么心都不用操。可是……如果我露出形迹,我、天赐都活不出去那个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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