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天的晚上,陈浮半夜因为隐约的一点响动醒来,发现季迟没有躺在自己身旁。他还有一点困倦,翻身的时候顺手朝对方应该睡着的位置摸了一下,发现床单与被子都是凉的,显然对方不是起来上了个厕所,而是半夜不睡觉,继续在发病。
又可以爬起来逮一只不知疲倦昼夜颠倒的夜猫子了。
我为什么要说又。
一定是因为几次三番之后,我已经习惯了这个……
他一边想一边打了个哈欠,然后腰背一用力,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姿势快速的变化让陈浮在极端的时间里抛弃到最后一点睡眠之中的浑噩之感,他一下子清醒了。在清醒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了有一点不对劲。
楼下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往上传。
那是已经被刻意压下、但依旧能够通过整整一层楼传上来的声音。
这在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所以……怎么了?
当脑海里闪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陈浮已经从二楼的床上来到了一楼紧闭的房门之前。
声音在他从楼上走下来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当他站在季迟所在的房间之外的时候,他能够明确地听见语速非常快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因为太过快速而连成一片不能被分辩,又会在短暂的时间里一下子压低,一下子扬高,一下子变得尖锐,一下子变得低哑——
上一次陈浮站在这里的时候能清楚地听明白正有一个人在屋子中饰演不同的角色;而这一次陈浮站在门外,只感觉有无数角色正在一间屋子里争吵。
这应该是对方的状态更不好,对方的表演欲更剧烈的象征?
陈浮这样猜测。
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沉默并且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
他这一次敲响了门,然后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并不浓烈甚至同属于黑暗的光线也依旧能够破开封闭的空间。
就好像太阳照亮白天,月亮同样照亮夜晚。
陈浮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黑暗如同洪流一样一股脑儿涌了出来。
站在室内的季迟本来背对着房间。听到开门响动的时候,房间里的人于刹那之间仓惶扭过头来,动作剧烈得让任何一个看见的人都忍不住为他的脖子捏了一把汗。
夜晚太适合生长沉默了。
但是沉默生来就是被打破的。
陈浮无视周围曲折的阴影,直接走上前。他已经来到了季迟身旁,他摸了一下对方的后背,一身的汗。他又用力握了握对方的胳膊,手底下的人正在细微地颤抖着。
“感觉怎么样?”陈浮问。
大概有一两分钟那样的时间,季迟一直没有回答。
模糊的黑暗如同一层阻隔在两人身前的黑纱,让陈浮不太能够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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