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举棋不定

1.

8月2日，赵志强吃过早饭就去了户山中学校长室。

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赵志强点上一支烟，慢慢吸着，仔细捉摸着妻子谭艳昨天晚上跟自己说过的话。

最近这几天，为即将进行的户山中学人事变动方案，赵志强着实下了不少功夫，几乎把学校里的每一位老师都挨个过了一遍，从教师的教学水平、管理班级和学生的能力，一直到教师个人的性格和品行，赵志强都事无巨细地做了分析和研究。可是，诺大个户山中学，有七八十位老师，真的要找几个既能灵活领会领导意图，又能主动为领导分担责任，并且还能老实听话的人还真是不多。赵志强一开始的意思是借着整治王一川党羽的机会，把户山中学校委会来一次大换血，把那些跟王一川有关联的干部统统排除掉。但是，慢慢地赵志强就发现，如果真的要把李泽、宋秀文和冯术这三个都撵出户山中学校委会，竟然会出现无人可用的现象。比如宋秀文和冯术的两个职位来说目前就没有可用的人员可以安排，这也是由他们两个人岗位的特殊性决定的，譬如说冯术的初三级部主任，需要跟户县各高中或职业学校的招生人员建立很紧密的关系，这样才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户山中学初三学生的升学成绩和学校的整体利益；还有宋秀文的总务主任，很多时候需要跟社会上的各色人物或者各个部门打交道、协调沟通，例如供电所、自来水厂、私人基建队等等。而冯术和宋秀文在这各自负责的领域已经浸淫多年，都已经积累了丰厚的人脉和关系，猛然换上一个新手，有些工作还真的很难胜任。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在户山中学的作用目前还没有人可以替代，这让赵志强感到很郁闷，偌大个户山中学竟然无人可用，这不能不说是他这个校长的失误和悲哀。

2.

昨天晚饭的时候，赵志强一边喝酒一边把自己心里担心的事情跟谭艳说了，谭艳人很聪明，赵志强希望能在妻子那里得到一些启示或者指点。

谭艳果然不负赵志强的期望，脑子一转就来了主意。

“我说老赵啊，”谭艳苦口婆心地开导着赵志强，“一个王一川和他背后的那群人就已经够你对付的了，你干嘛还得非要把矛头对准冯术和宋秀文？虽说你认为他们背着你悄悄投靠了王一川，可是，当时他们不也是一样背叛刘文化，偷偷投到你的阵营里了吗？‘一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是‘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的年代，你只要认清宋秀文和冯术是两个什么样的人不就行了？在一起该怎么共事还怎么共事，私下里少跟他们接触不就完了？有些见不得光的私密的事情多防着他们点儿，不要有把柄落到这两个人手上。就凭宋秀文和冯术两个人的胆子和脾性，我就不信他们敢跳出来跟你作对！你没看到你再次回到户山中学后这两个人是什么态度和表现吗？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忐忑不安。更何况，这两个人不是一直没敢名张目胆地站出来跟你对抗过吗？所以啊，我劝你不要树敌太多，对这两个人是能用则用，不听话的话就让他们顶着个官帽在旁边晾着呗！早晚有一天他们会被屁股底下的这个冷板凳冰醒，到时候还不是乖乖地由着你拿捏？再者，你一次性打击这么多学校干部，就不怕把他们全部都推到你的对立面去吗？到时候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这件事情的后果你想过没有？你要记住，目前对咱们来说稳定压倒一切，只要你能安安稳稳地在这边再干上个一年半载，只要时机成熟，咱们立马离开这个破地方，到时候什么爱恨冤仇，都可以统统抛开！古语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有些事情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还有啊，动宋秀文你有没有想过季华的感受？先不说她跟我是老乡、走得又这么近，就说她那心计吧，你觉得你对付她有胜算吗？所以我劝你，有那点时间还不如专心致志地对付你的死对头王一川呢！”

不得不说，谭艳的这一番长篇大论确实有道理，对局势的把握和事情的分析都非常有清楚。谭艳这番话让赵志强陷入了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矛盾之中。

3.

坐在办公室里连着抽了好几支烟，赵志强终于拿起了内线电话，通知冯术和孙成章火速赶到校长室开会。

冯术在家也是刚刚吃完早饭，正满脸郁闷地在琢磨着这些日子该找个什么理由去接近赵志强。赵志强的电话召见让冯术喜出望外，连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眉飞色舞地出了门，一溜小跑着去了户山中学校长室。

孙成章一个假期过得很舒服，每天喝喝酒、打打牌、下下棋，小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接到赵志强电话的时候，孙成章正在家里喝着热茶盘算，待会儿到底是找人打牌呢？还是找棋友下棋？赵志强的电话扰了孙成章的清净，他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趿拉着拖鞋去了校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