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根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俘的,只记得在城陷时,原本他是准备殉节的,可不曾想在刚准备上吊时,房子却被发匪的洋炮炸塌了,等到他从砖瓦废墟中站出来,浑浑噩噩的刚走出衙门没几步,稀里糊涂的就被发匪给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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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很多城里的百姓一样,被捆住了手由长绳系着脖子,有如行尸走肉一般被押到了城外的江边,原本以为必死的他,并没有等到砍头的刀子,很快就和其它人一样被押到了船上,在上船时和所有人一样辫子都被割掉了。
再然后呢?
等到被爆炸震的头晕脑胀的王有龄,完全恢复意识时,他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隔着板墙能听到海浪声,木板缝隙间,刺骨的寒风让人很难入睡。
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身处岛上,周围尽是茫茫大海。
尽管不知道身在何处,但对于那些被关在这里的百姓来说,他们却是庆幸的,庆幸既没有饿死在杭州城内,也没有被发匪砍掉脑袋。
总之,对于绝大多数老百姓来说,能够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至于将来,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哪还有什么将来呀?大家伙不都是活一天算一天吗?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和被抓来的百姓一样,被逼着练什么军姿,走什么正步,每日沿着小岛跑操。
尽管王有龄想一死了之,可事情那有那么简单啊。和几十人住在一起,即便是想自杀殉节,那也得有机会不是?
况且,即便是他王有龄殉节了,也得有人知道是不是?没有人知道的话,即便是殉节了,又有什么用处呢?
既然死不成了,那就苟且偷生吧,没准能找到逃走的机会。
心防稍一放松后,王有龄倒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一心求死了,而是和其它人一样终日跑操、操练,唯一不同的是什么?就是他要教别人识字。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不论男女妇孺,都要像兵丁一般操练?而且操练的还是洋操?
难不成这就是发匪的“男营”、“女营”。
可为何又要识字?
没听说过发匪要识字啊?
况且,那些拿洋枪的看守,穿着打扮与其说像发匪,倒不如说像洋人。还不等王有龄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在上岛的一个月后,他就登上了“南斗星号”飞剪船起程了,船一出海就直奔南洋而去。
即便是贵为浙江巡抚,王有龄也从来没有坐在这样的大船,尽管这船很大,但是船舱却很挤,七尺高舱舱里挤满了多层床,层与层之间只有两尺高,两尺宽,这样的棺材床,人都要侧着身子才能挤进去,在舱里行走时,也只能侧着身走路。
人也就是可以躺着,但由于空间太小了,躺下之后,顶多也就是翻个人。船舱里头老老少少一共挤下了三百多号人,在船上男女不同舱,都像货物似的被塞到一间间船舱里头。
上船的那天是年初一,洋历1862年2月1日,从那天起,王有龄都和其它人一样,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有机会挤到甲板上透口气,排着队领到吃食后,再灌上一竹筒水,吃完了一团混着肉丁的饭团后,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昏暗且闷热的的舱室里。
就这样船一路在大海上朝着未知的方向航行着,有时候船会碰到风浪,也就是这个时候,闷热的船舱里才稍微舒服一点,可晕船却又让他们吐得七荤八素的,让船舱里尽是酸臭味。
船上无甲子,到最后和所有人一样,王有龄也不知道船走了多长时间。
直到有一天,舱口传来了水手的喊声。
“好了,收拾一下,上岸了,上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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