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渡口,两条拦河铁索徐徐放下,一支船队小心翼翼的通过,船头上悬挂起一支李字令旗,这是完税或免税证明,有了这个,通过鹿鸣山区就不会被攻击。
这已经成为了新的规矩,而且各大商行对此非常满意。
远远的,从下游方向,又有一支船队逆行而上,划得非常慢,那上面同样也挂着完税令旗,那是从兴霸港口停留过的。
这大河上的贸易,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站在船头上,可以看到在大河南岸,有一支支小船或者是木筏,正在从水流较缓的区域向北岸划来,那上面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瘦弱多病的中年人,孱弱面黄肌瘦的孩童,好像逃荒一样。
“谁能想到,传承了千年的门阀,居然在短短半月之间就轰然倒塌。”
一艘商船上,几个商行的掌柜攀谈起来,都觉得触目惊心,如今江南宋阀所控制的三个州,仿佛已经成了禁地,无数难民从那里面往外逃,而在他们的诉说中,有无数个版本,每一个都好像是在听鬼故事。
“听说是宋阀强行称帝,惹怒了天神,降下了灾祸,唉,这事儿很邪乎,前几日我在邓州的亲戚逃难到我家,他们一家在邓州也算大户人家,一家几十口子人,数百奴仆,上万亩良田,三十几进的院落,全都舍了,问他们原因,只说家里闹鬼,家里一天时间就死了十几口子人。”
“四十岁以上的,一个都没有活下来,现在活下来的,都是年轻人,但他们不是变得白发苍苍,就是瘦弱不堪,找名医诊断,只说阳气不足。”
“夜里还有人遇到了鬼怪,好多怪事。”
“更惨的莫过于宋阀,从正房到偏房,从主脉到分支,年纪大的全都死绝。”
“称什么帝吆,这不,巴蜀姜氏也被吓坏了,家主连夜称病退位,折腾了好几天。”
“没错,要我看,有资格称帝的,只有大燕齐王,人家那是正朔,而且到这里做生意,不知怎么,我就觉得心平气静,而在别的地方,就算是响晴的天气,大太阳照着,我都觉得心惊肉跳,所以这趟过来,就是把家小都接过来,在溪山城置办一份产业,这乱世不太平啊。”
“还是刘掌柜看得远,可惜我家是来不了,族里牵绊太多。但这事儿吧,还真邪乎,我也觉得,只要在大燕齐王的地盘,睡觉都安稳,可去了别的地方,这一夜就只会做噩梦,怕只怕,其他地方也会重蹈宋阀覆辙,诸位能搬过来的,可不要犹豫了。”
几位掌柜这么说,自然就有不信邪的,另外一艘大船上,就有一锦衣公子,年纪轻轻,左手美姬,右手把着栏杆,对着大河两岸的风景指指点点,很是惬意。
当船行至兴霸港口,上交了完税令旗,这锦衣公子居然命令船只于大河南岸停泊,这里也是有一座港口的,此地乍一看很热闹,有渔民打鱼,有店家开店做生意,还有商旅匆匆,不时有车队从远处逶迤而来。
锦衣公子的船居然要排队到黄昏才得以停泊入港。
结果太阳一落山,这港口就人影不见,所有人都躲回了家中,紧闭门窗,说啥也不出来了,港口旁边的县城里,甚至连打更人都没有了。
反观一河之隔的兴霸港口,在这夜色里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仿佛一边是阳间,一边是阴间。
“桀桀,好旺的人气。”
锦衣公子怀中的美姬忽然吐出舌头,将几十米外一家客栈里的房客给瞬间吞掉,但仍然觉得意犹未尽,仿佛吃的只是冢中枯骨,根本没有北面那么鲜嫩多汁。
“不要造次,那大燕齐王手中的国运颇多,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可招惹不起。赶紧在这边圈下地界,把债务收起来,莫要等这边的血食都死光了,跑尽了,完不成任务,倒霉的可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