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辉散在人间，小屋里没有煤油灯、也没有蜡烛，只靠着月光，隐隐约约辨认。

而黑黑瘦瘦的周萌在小屋里完全让人看不清她的脸色，因为脸蛋与黑暗完美融合，她咧嘴一笑，两排大白牙闪闪发亮，“我有目的，听说你们是从大城市里来的，我就是想学点东西。”

听到周萌的“童言稚语”，贺大年眼神不由得柔和下来，他上前摸了摸周萌的小脑袋，“谢谢你……”贺大年知道这都是小孩找的借口，因为不想让他们太过难看就说了这么一个条件，真是一个难得善良的孩子……

他有点感动，抚摸着周萌脑袋的大手不由得动作更轻……

赵光杏也眼神温柔，抿起一抹温婉的笑，她与丈夫贺大年对视一眼，看来他们都想到一处去了。

自古都是锦上添花容易，可雪中送炭那是难上加难，并且还是在这特殊年代。

感受到两人温柔的眼神，周萌：“？？？”

“快吃吧，这馒头还有点热乎，等到它冷了就咬不动了。”周萌直接将馒头加白布一齐塞到贺大年怀里，看着两人手足无措的模样嘿嘿笑了几声。

两人也释然，不由被周萌欢脱的性格感染，跟着无声微笑起来。

三人一起坐在屋门口门槛上，望着圆溜溜的月亮，周萌吸溜一下口水，“我觉得，大月亮真像大饼子，想吃。”

夫妻俩齐齐被周萌逗笑，他们在这温馨的气氛中忘记了被下放的痛苦与绝望，也忘记了自己或许即将面临的更加窘迫的困境，放纵自己心神，享受起这难得的时刻。

“我想我爹娘了……”周萌突然幽幽叹了一声。

赵光杏被贺大年揽在怀里，两人一起裹着棉袄，闻言她诧异了一下，“春妮那你爹娘呢？”

周萌黑溜溜的眼睛从他们两个身上扫了一圈，似乎透过他们身体回忆什么，“他们也曾经像你们这么好……”

“曾经”？女人敏感的第六感让赵光杏心里一咯噔，这孩子爹娘不会……

“你爹娘呢？”爽朗直接的贺大年问道，刚说完就被媳妇给掐了一下腰侧的软肉，疼得他呲牙咧嘴。

小孩大眼睛里似乎有水光一闪而过，她抬头望着那一轮圆月，“每次我抬头看月亮，我就觉得他们就在天上跟着我……”一滴滴透明的水花砸在地上，小孩吸了吸鼻子，“我觉得你们跟我爹娘长得特别像，我……”

赵光杏彻底软下心肠，仅存的一丝狐疑也被打消，虽然看不清小孩到底长什么样子，她想，肯定是梳着两条小辫子白净可爱、大眼睛的可爱小姑娘吧。

贺大年明白了媳妇的意思，他瞥向周萌的眼神也慈爱有加。

媳妇她身体不好，生育孩子也困难，干脆……

这念头也是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很快放弃，在这翻天覆地、牛鬼蛇神的特殊年代，他们还是不要连累这身世清白的小姑娘了。

周萌闷着头不说话，似乎因为想起悲伤的事情而闷闷不乐。

跟夫妻俩打个招呼，周萌踏着月辉跑回村里，浑然不知小屋门口随之出现了另一个她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