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胜利示意胡涵育给主人家一些钱,两位老人死活不要,说是来者是客,还邀请他们晚上在这里吃晚饭,一会儿宰一只大公鸡。
吴则知道这里的人,大多不富有,但来了客人,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会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
坐着闲聊了约莫半个小时,雨势稍弱,但不见停歇的意思。
杨胜利招呼大家冒雨冲上车,天黑了回去反而不安全。
大家冲过挖掘机开挖出来的空旷泥地,雨水冲刷着新鲜的红泥土,地上汇流的水都变成了红色,把大家的裤腿、鞋子都染上了斑驳的红印。
所有人都上车了,唯独吴则。
吴则跑到一半,突然停在了泥泞的空地上面,生怕雷劈下来也不敢躲到停工的挖掘机下面,就这么淋着雨。
雨水顺着头发、眼睑、脸颊流淌,把视线都模糊了。
他一边抹着脸,一边小心翼翼的靠近十米高的开挖出来的垂直土墙。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靠近才发现,没有看错。
雨水正在从土墙的裂隙里渗漏出来,像是涌出来的泉水,水量还不小!
“阿则,快上车,回去了!”
杨晓芳担忧吴则,打开车窗顶着风雨大声呼喊。
杨胜利也发现吴则的反常举动,开窗大喊道:“干嘛呢,疯了!”
吴则也怕啊。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万一土墙在这个时候垮下来,数十上百万方的粘土把他压在下面,救都不用救,直接宣布失踪。
他跑了,跑到了车上,抬头看了一眼,车子就停在山坡下面,山坡上植被茂密,树影之间阴森森的,让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勇,快走!”
“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熊大勇看吴则慌慌张张的样子,“是不是见鬼了?山村老尸?”
“你衣服都湿透了!”
杨晓芳一边替吴则拧掉衣服上的水,一边责备:“外面雨还挺大的,你还站在雨下面那么久,要感冒啦。大勇,你还笑,把暖气打开!”
“我就说咱们这个草包老板脑子不正常!”
吴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沉吟道:“我觉得小树屯不太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黄光亮给吴则一边倒酒,一边微笑着询问。
杨胜利刚刚为了表示对黄光亮敬酒的尊重,二两杯直接干了一半,酒水比较烈,有些辣嘴巴,拿起汤勺准备舀点汤润润喉,听了吴则的话,连忙放下汤勺,投去疑惑地眼神。
吴则仍是心有余悸,心里想着现在小树屯是否已经发生了自然灾害。
抬眼看向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已经没有最初的狂风骤雨。
希望来得及挽救吧。
他扭过头,泛起绯红酒色的年轻脸庞很是沉静,眼眸微眯,透着一丝惆怅。
“小树屯屋前修路,还开挖出了一大片平坦的空地修建篮球场,挖去了很多泥土。”
“嗯。”黄光亮点头,“修路的事,还是我们国土局这边实施的一个扶贫项目。修建篮球场,是文旅局那边出钱,大概是彭局跟文旅局交涉,争取到的项目。映照乡相对还是比较贫困的,八合村更是有很多贫困户。修路和修篮球场,都是符合扶贫要求的。”
县里每年都会有不少扶贫项目,给哪个乡镇,给哪个村屯,都说得过去。
毕竟大多乡村都差不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挣不了几个钱。
彭景学给自己老家谋一些福利,合法合理的,家乡人还夸他的好。
没太大问题。
黄光亮以为吴则正义感爆棚,要抨击修路和修篮球场的事情。
吴则对小树屯潜在的安全隐患,目前也只是处于猜测。
内心有很大把握,但还没有掌握明确的证据。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折成了四角形的纸,因为之前淋雨,纸张放在口袋里泡过了水,四角都烂了。
好在纸张缓慢打开之后,里面还比较干,还藕断丝连的挂在一起,上面一张潦草的边坡断面图还能看出个大概。
他小心翼翼的把纸张铺在了玻璃旋转桌面上,轻轻一推,纸张来到了杨胜利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