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下,张仪正身边一个长随模样的人约莫是递了些钱物给那个中年妇人,又帮忙把那坏了的水车弄到了柳树下,那中年妇人同她两个半大小子都感激涕零地跪在了张仪正面前,用力磕头。张仪正却是摇摇头,蹙着眉头让开了,然后翻身上马扬鞭而去,玉色的袍子随风飞舞,真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这样的好人,又怎会莫名去招惹许樱哥?定是许樱哥和赵家的人先得罪了他才是。天家贵胄,岂容随意冒犯?冒氏目送着张仪正离去,怅然若失地把纨扇上的流苏绞了又绞,轻声道:“拿两吊钱去给那妇人,怪可怜的。靠卖水过日子,还要养病人,哪那么容易?”
冒氏虽然平日爱撑面子,但因为娘家穷的关系,其实手十分的紧,这样主动施舍人钱财还真是少见。鸣鹿微微有些吃惊,却不敢多问,低头应了一声,取了两吊钱,用帕子包了,下车亲自送到那妇人手里。
冒连笑道:“姑母也是心善。”
“善什么?这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去,我又管得过多少来?不过遇上了便是她的运气。总不能叫康王府的人说咱们太小气。”冒氏有气无力地道:“走吧。”
马车驶过长街尽头那座上京久负盛名的酒楼狮子楼时,看着狮子楼旁那两只有进无出的汉白玉石雕狮子,冒连艳羡地道:“姑母,听人说这狮子楼里的席面贵得要死,一桌上等席面就够一户寻常人家生活月余了呢。”
冒氏道:“你有些出息好不好!早年这狮子楼也是你祖父和父亲常来的地方,但那也只是为了应酬。咱们家里寻常是不耐烦吃他们做的东西的。”
冒连见她又说起昔年的荣光,好脾气地笑了:“那时候侄儿也出世了,却是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一个白玉玲珑球实在是可爱,后来搬家时就不知往哪里去了。”
不是被人偷了就是典卖了呗。冒氏叹口气,道:“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孝敬你爹娘。”若是娘家子侄成器,她在许家腰杆也能硬一点。
狮子楼三楼雅间,张仪正立在半卷的湘妃竹帘下,沉默地目送着冒氏的马车离开。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进来轻声道:“三爷,许家三夫人的侍女送了那对母子两吊钱。”
随即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又有人进来道:“三爷,王家的公子已然到楼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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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正轻轻咳嗽了一声,满脸堆笑地道:“你们倒是玩得欢乐,也不晓得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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