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笑了笑,低头问绵脩:“告诉阿玛,你是想跟额娘一起睡,还是跟奶娘一起睡?”
绵脩笑得像朵花一样,嘟着嘴说:“额娘这里睡不下,我要去找奶娘睡。”
“真是我的乖儿子!阿玛送你去奶娘屋里!”永琪说着,把绵脩抱起来,走到门前打开门。
刚踏出门槛,永琪便看到了胡嫱。他忽然意识到,这一晚应该是轮到胡嫱值夜,她一直在门外,那么方才自己和懿泽说的话,胡嫱大约都听到了,这让他觉得心里怪怪的。
胡嫱笑着说:“王爷,奴婢送小贝勒去奶娘屋里吧。”
“有劳了。”永琪将绵脩交给胡嫱,忙转身回来,不敢再看胡嫱。
太后去到圆明园之后,便开始小病不断,整日请医问药,多日不见好转。瑛麟在床前服侍,倒十分殷勤。
舒嫔从未见过太后一病能病这么久,十分忧心,遂将太后的病情写在奏折上,让人快马传递回宫,呈给乾隆。
乾隆看罢,连连叹气,似又有些心软了。
王进保劝道:“皇上既然心里念着太后,又何必赌一时之气?都过去这么些天了,要不就去行宫,把太后接回来吧!”
乾隆长叹一声,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朕亲自去圆明园一趟,先看看太后到底病的如何。”
随后,乾隆带着王进保等人来到行宫,行宫的人稀稀疏疏,舒嫔和陈瑛麟都来迎接。
乾隆见到舒嫔,便问:“太后怎么样了?”
舒嫔道:“回皇上,太后常常胸闷乏力,太医院看的说是气血不足,用药调理几天就好了。可太后吃了很久的药,却没多见效。臣妾知道,并非太医无能,而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心病还须心药医?”乾隆知道舒嫔的用意,笑道:“那就带朕去看看太后吧!”
瑛麟道:“皇上,太后刚吃了药,才睡下没多久,要不皇上稍微等一会再去?”
“也好!就让太后再多睡一会儿。”乾隆向瑛麟点点头,知道瑛麟是有话跟自己说,于是对舒嫔说:“你先回去服侍太后,让瑛麟陪着朕走走。”
舒嫔告退。
瑛麟就陪着乾隆在园中漫步,按照老规矩,乾隆每次与瑛麟都是单独待着,不让人跟着,因此王进保一开始就遣散了随行的宫人。
乾隆关心瑛麟道:“这些天在行宫,恐怕你不是很好过吧?”
瑛麟笑道:“其实也还好,太后虽然生奴婢的气,可她现在病着,也气不起来,奴婢尽心服侍,太后也看在眼里。再说了,她已经深知八阿哥不堪承继大统,也就没有必要计较奴婢的任性了。”
乾隆笑问:“那你哄朕出来,是想说什么?”
瑛麟忽然跪在了乾隆脚下,恳求道:“皇上,您就跟太后低头认个错,把她老人家接回去吧!别再跟她怄气了!”
乾隆不服气,问:“凭什么让朕跟她认错?朕做错了什么?”
瑛麟劝道:“奴婢知道,皇上是真龙天子,哪能轻易低头。可是太后毕竟是皇上的亲娘,纵然有过,也生养了皇上一场,她的自尊心那么强,皇上却当着小辈们的面,毫不留情的斥责太后,太后的面上过不去,心里也过不去,能不生病吗?太后已经上了年纪,皇上就退让一步吧!”
乾隆望着瑛麟的眼睛,看起来情真意切,笑问:“你这么在意太后?”
瑛麟满眼深情,说:“奴婢跟皇上说过,奴婢小时候,跟祖母感情最深,祖母对我的疼爱,是父亲都比不上的。可惜祖母是个福薄之人,虽然心地善良、与人友善,却不得老天眷顾,早早的走了,我没能尽到一天的孝,说不出心里有多难过。太后的年纪和祖母差不多,对奴婢也是真心的好,奴婢没有资格说把太后当祖母看待,可看到太后的时候,却不能不想起祖母。”
乾隆扶起瑛麟,问:“你祖母,跟太后年纪相仿?”
瑛麟笑道:“比太后还小几岁呢!”
“怎么会去的那么早,她是得了什么病?”
“她……她……没有病。”瑛麟低着头,瞬间两眼噙泪,抽噎着说:“祖母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死了。”
“摔死的?”乾隆大吃一惊,问:“怎么就能摔死了呢?”
瑛麟流着眼泪,答道:“祖母是个瘸子,年轻时常摔着,有了年纪之后,家里都格外小心。我爹很孝顺,挑了好几个稳妥的人服侍祖母,可是走路是常事,哪能保证不出一点意外,那么多年,只摔了一次,命就没了。”
乾隆关切的问:“她怎么瘸的?”
“嫁给祖父之前就瘸了,应该说是来我们陈家之前就瘸了。”
“你们没人知道她怎么瘸的吗?”
瑛麟噙着泪,带着些许委屈说:“不是的,我知道。祖母一开始说是风大,吹倒了树,砸到了腿。后来有一次她做梦,说了奇怪的梦话,被我追问了好久,才知道她其实还是在之前做丫鬟时被那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打断了腿。祖母到死都不肯说那个大户人家是哪家,我一直也没想明白,祖母后来都是巡抚夫人了,还在怕什么。”
“打断腿?瘸了?摔死了?还不敢说?”乾隆握着拳头,瞪着眼睛,漠视前方,深吸一口气,他心中已经认定,瑛麟的祖母钱氏多半是自己的生母,且一定是被太后打瘸的,愤恨的说:“真是窝囊到了极点!”
瑛麟点点头,道:“是有点窝囊。”
乾隆突然离开了瑛麟身旁,往接秀山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