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今日还算是演得顺的。”
禾城附近这十几个乡镇的何赛花——她私下叫郑莺儿,擦了擦脸颊上的热汗,一边解着腰间的喇叭,一边和同事们谈着今日的工作。“还好,没扔臭鸡蛋,昨天老白身上那味——真是受大罪了,偏偏集上又没澡堂子,可是折腾。”
“可不是?”
过于热情的观众,一直是这支乡村剧团要面临的问题,在四周巡演的过程中,剧团遇到的情况可是多种多样,有汉子看得上头了,往台上跳,挥拳就要打张大发、何老丈、张老丈等等,还有女娘看得太投入,哭得几乎要晕厥了,戏散了后还要找‘何赛花’诉说自己的苦楚等等,至于奸角被人丢石子儿,那都不算什么了,还有些小伙儿完全把剧情当真了,戏散了来求婚的,要叫郑莺儿嫁给他们家,愿意把自家的田分出来等等。
听说在买活军治下,这出戏的效果还要更好,很多迟迟不给女娘分田的村子,这戏一演,立刻就分了,那些村子给‘何赛花’的承诺要实在的多,分来的田立刻就在她名下云云。而且在那里,戏并不是结束在胖子的道白中,而是结束在何赛花丰收的喜悦里,尤其是那些有过丰收经验的村寨,对这个结尾的反响会更好。
郑莺儿这一支之江的戏班子,并没有采纳这个结尾,而是改为以胖子道白结束,这是在吸纳了前几场演出的经验后做出的改动,因为之前演到最后一幕时,观众的反应明显比之前要冷淡得多,甚至还有些人觉得过分夸张了,有为了戏剧效果吹嘘的嫌疑——若说何赛花种田时遇到的种种烦难事故,说的便是生活中的事,只要是农户,几乎都可以从中找到共鸣,那么丰收的喜悦,则是没有采纳高产稻种的地区无法共享的。
因此,他们给云县的剧作家写了信,根据作家的指示,修改为道白结尾,果然效果又好得多了,以郑莺儿自己的见识,这种比生活更好的东西,在道白中说出,似乎人们也更好接受一些。总之,何赛花最后有了个好结局,这是所有观众都愿意见到的。
当然,故事里也留了扣子,到底何赛花有没有原谅张大发一家,还有自己的父母?对于这点,观众各有不同的看法。郑莺儿换下了戏服外套,穿上自己的小红袄,才走了没几步,便被好几拨人拦住了,有劝她和好的,有让她永远别回头的,还有要给她说个好儿郎的。弄得大家都是哭笑不得——
原本这出戏写的时候,便是有意设计为可以直接穿常服出演的,这是为了乡村剧团考虑,但大家演出下来,却都不约而同地还是指定了一套专用戏服,平时穿的衣服尽量和戏服区分开来,郑莺儿还特意扯布缝了一件小红袄穿,没想到还是没拦住,台下的观众看得上头了,哪管你穿什么衣服?直接就当是何赛花,和你聊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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