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在这里斗嘴,不免又说起王恭厂爆炸案来,惠夫人想知道王恭厂如今收拾好了没有,又神神秘秘地说,“说是走火爆炸,其实,听说其中有故事在呢……”
话音未落,惠抑我已是色变,怒道,“道听途说的事情,你听过也就罢了,怎还敢四处宣扬?仔细抓你治个蛊惑人心之罪——城里正抓这些借机生事的巫婆神汉,你可要小心,别再和那些三姑六婆来往了!”
便是惠家这样的显贵家庭,实际上也阻止不了女眷和三姑六婆的来往,听说昨日有尼姑上门化缘,为的是抚恤伤者,毋庸置疑,这传说是尼姑宣扬的,好在惠夫人也知道轻重,被他一喝,立刻敛容不语,不敢和他顶嘴,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一般的百姓,其实自家私话,说了也就说了。惠抑我是旬报主编,自然不同寻常!
刚入职时,前途未卜,那时候还能放手做事,这两年来,旬报格局渐成,在朝政中发挥的作用,重要到事前无人能够想象,主编之位,一下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大肥缺,惠抑我是前几年党争中走下来的官,深知进退,自家权位越高,便更是谨小慎微,这种话不止自己不听不说,连家里人也约束得严格,别人说不要紧,他这位置,谁知道家里哪个下人是厂卫的眼线?私下议论要案,对景儿那就是丢官帽、下诏狱的罪过!
这样犯忌讳的话,自然是不敢再说了,不过关于王恭厂爆炸前前后后的事情,因为切身相关,没几家不谈。惠家也有住在南城的亲朋好友,因提到此事,惠抑我便问道,“昨日补送端午节礼时,可有按我说的,多送个十几两去?大洪一家清廉,恐怕积蓄不多,媳妇子、管家去送礼时,看着他家情形如何?”
惠夫人道,“正要和你说呢,我是预备了二十两,叫管家瞧着境况给,若家里还好,给个十五两便足够,若是不好,索性送佛送到西!多送个几两给他们修房子。”
她有个优点,就是待人大方,最是怜老惜弱,如今惠家得意,惠夫人办事是再不肯叫人挑出小气两个字的。惠抑我听了,也不由含笑点头,问道,“那瞧着如何呢?二十两修房够不够?”
“哪里够呢!”惠夫人也是摇头叹道,“去了一看才知道,他们家虽然没死人,但三间房子垮了两间,都成瓦砾了,另一间也是危房,一定要修葺的,如今京城的客栈全都住满了,天气又热,他们骨头重,也不好意思投亲靠友,如今老太太带了小孙子住在房子里,其余人在院子里搭棚住。堂堂给事中,居然也如此凄凉。
依我说,你们西林君子,倒是正经给他捐点钱,凑个百余两好起房子,要重新起房子,二十两肯定是不够的。管家瞧了,那左右一片,房子就没有没倒的,怕也不止他们一家——这也不能都紧着咱们家出钱吧,还是得大家坐下来一起商议,若是能从户部批点银子下来安置,那也是好的,朝廷命官呢,真和无赖子似的睡棚子,成何体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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