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柳定义负手站在窗前,这连带的小院中,也在窗前栽种了芭蕉树。李墨荷还记得那晚拜堂后,他却突然离开,自己也是站在那,听着芭蕉落雨声,看着屋檐滴水,心觉悲凉的事。
“二爷。”
轻声唤之,柳定义身体微顿,回身看去,那娇俏人站在梅花落雪屏风旁,目光柔和,直直看来,恍惚片刻,又想起那已过世的人。
李墨荷见他盯着自己的脸怔神,心头像有毒箭刺过,蓦地偏头看向别处。这张脸使得她进了柳家门,可是她不愿靠着这脸立足。她是李墨荷,也只是李墨荷。
柳定义见她偏头,也明白过来,抛出话将这停滞的气氛打破,“雁雁如何了?”
李墨荷面色淡淡,“已经不闹了,也明白了您的苦心,我哄她睡了。”
柳定义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这是妾身应做的。”
语气淡淡,柳定义也知道她心有芥蒂,寻话说道,“明日我带她去学堂,你也一块去吧,我们去郊外梅林走走。”
李墨荷想着雁雁应当更喜欢如此,就答应了。听着他的语气如今正有耐心,抬头看着他问道,“二爷……妾身有一事想问。”
柳定义心中有愧,果真耐了性子,“你说。”
“雁雁怎会那样偏爱圆滚滚的珠子?还放得满房都是。”
柳定义迟疑片刻,见她目光炯炯,才道,“她很小就没了母亲,但天生聪慧,长大了些,听不得别人说她没娘亲,我又总不续弦,她便问我她的娘亲去了何处。方先生同她说,化作天上星辰护着她了。只是星月只在夜里出现,因此她自己动了脑子,在屋里放了许多珠子,这样白日里,只要屋里有光,就如同挂了星辰。”
李墨荷这才恍然,这孩子……心思当真细腻。
“我想她早就知道生离死别是何解,四岁以后就没再缠着别人问过她母亲的去处,只是每每烦闷惊怕,还是喜欢往屋里堆珠子。”
李墨荷听得心头泛酸,她该早些知道这个。柳定义已走到她一旁,低头说道,“方才我进去,那珠子没见多多少,这十个月,辛苦你了。”
“一家人,何谓辛苦?”李墨荷轻轻摇头,“二爷且放心罢,日后再不会有人说她是个没娘疼的。”
不知为何,这听来毫无证据支撑的话,却敲进柳定义心里,信了她十分。之前他担心过后娘不善,可如今看来,却比他做的好太多,“你若是有什么委屈的,只管跟我提。”
她唯一委屈的只有这脸,可木已成舟,难不成还能回娘胎那再来一回?自然是不行,也就不再多想。
柳定义想着补偿她,倒是想起她娘家人来,“你弟弟的事,我已想好要替他安排什么差事。”
李墨荷也回神,“您说。”
“想来想去,送去马政合适。”
李墨荷不大懂朝廷职位,“那是什么?”
柳定义答道,“朝廷养马的地方。”
李墨荷眨眨眼,“那宝良去那里做什么?”
“养马。”柳定义见她不思其解,神色微懵,不由笑笑,“马无夜草不肥,养马是个辛苦活,你不是说你弟弟不思上进又懒于行事么?那就安排他这个差事,强其体魄,健其意志。”
李墨荷哑然,诧异他将自己的话听入了耳,还费心寻了差事。这差事她倒也赞同,只是……娘家人知道后,只怕要气得火冒三丈,不依不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