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骑士纷纷提枪拔刀,杀气腾腾地打马飞奔。
两方无需多言,打一照面开始,就是生与死的搏杀。
杜鹃被绑在银豹身后,近距离目睹、或者说,亲身经历了这一场残酷和震撼的战斗。
十余名黄昏骑士摆出一往无前的冲锋阵型,尽情释放出踩踏无数枯骨积累的凛凛杀气,虽然仅仅十六人之数,那股撼天动地的气势却犹胜千军万马,整片沙丘都为之颤栗起来。
旷野之上,任何妄图以血肉之躯阻挡这支队伍的狂徒,都已经长眠于黄沙之下!
血帝尊咧了咧嘴,勾勒出一个冰冷的笑容,似讽刺,又似只是单纯无奈的喟叹。
他已从扑面而来的杀气中感受到了,如果想用普通的剑术杀光这帮骑士,至少需要出一百二十招以上。但在那之前,他就会耗空体力,衰竭而亡。
他并不想饮恨于此。
所以必须用不一般的招数解决他们。
禁忌之术——「赤月降临」!
骑兵们挟裹着沙暴,疾风一样扑到面前。
血帝尊站在原地未动,他已经闻到了笔直刺来的钢枪的铁锈味,带着炙人的热度,烧焦了他额上一缕发丝。
血帝尊平淡的眼神依旧未改,伸手一抹,一柄造型奇异的赤色长剑出现在掌中,殷红光华刹时倾洒而出,渲染万物,如同血色波浪一般,漫过所有人的身躯。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唯一一种色彩。
杜鹃心神为之所夺,一时间似乎连情绪都被冻结,感受不到恐惧、悲伤、寒冷,如同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是的,麻木地看着眼前的震撼一幕。
一轮殷红如血、塞天充地的圆月,就此在她视野中出现。
赤月坠落人间!
这赤色月光本是沙漠里司空见惯的景物,如同图腾一般,却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
而她也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切地感触到,血月可以如此夺目!如此诡异!如此致命!
那支勇猛冲锋的黄昏骑士,奋不顾身地投向血月,然后毫无声息的陷于其中,如同逐日的夸父,扑火的飞蛾。
战斗在一瞬之间结束。
血很少,场面一点也不残酷,十六位骑士尽数失去了生机,在一瞬间死寂的凝滞之后,噗通噗通摔落马下。
最后一丝赤光消失在漫漫黄沙之下,整个沙漠重归一片黑暗,显得分外诡异。
谢元觥率领叶星魂等人从另一处高坡上赶来,远远望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本以为想要夺回杜鹃将是一场不可能完成的壮举,但那轮突兀浮现的赤月替他们免去了一场苦战。
「青狼」「银豹」,两位名震沙丘的武将,以及他们统领的「黄昏十八骑」,过往闯下的一切功勋英名,皆化为尘土。
血帝尊前后只用了一招。
战斗实在太过短暂和震撼,谢元觥望着坡下一地的尸体和血帝尊转过去的背影,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那一招之下,生人尽殁,杜鹃的生命也随着血花的绽放而凋零了吗?
没有人敢下去查看。
这时候只要稍有异动,惹来了那位绝世强者的注意,八成就会步青狼、银豹后尘。
骑兵们的战马都没受到一点伤害,它们并未四散奔跑,而是用马头拱着主人,发出轻微的悲鸣,陪伴他们直到最后一刻。
杜鹃并没有死。
赤月洒面,吞噬了银豹的生机,却连她寒毛也没伤到。
她被绑在马背上,吓得紧紧闭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喘,感受着那股殷红气浪临近而后远离,倾听骑士们落马的声响,一动也不能动。
此时,血帝尊就站在离她十余步外的地方,发出一下低微的叹息,然后俯身捡起了一支长枪。
他这个动作令山坡上一行人血液几乎凝固。不用谢元觥招呼,所有人第一时间趴了下来。
血帝尊根本未注意到这些蝼蚁的存在。
他仰头望天,手腕轻轻一抖,那杆长枪就化作一道黑影疾射出去,转瞬跨越数百丈高空,掠过云层,将一只雄健的苍鹰贯穿。
望着那颗黑点从云端坠落,血帝尊满意地放下右手,又再度缓缓前行。
叶星魂等人瞧得心惊胆战——那家伙视几百丈的高空如无物,对躲在云层之后的鸟儿一击即中,照那种准头和力道,如果那一枪是对准自己的话,完全没有任何机会躲开。
血帝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烟尘的尽头,谢元觥这才上前,替杜鹃解开身上的绳索。
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杜鹃比任何人都要恐惧,但她只咬紧了牙关,什么话也没说,整个人像麻木了一般。
直到下地走几步路、感受到真实的世界后,她才恍然清醒过来,后怕的泪水禁不住簌簌滑落脸颊。
“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头?”叶星魂喃喃地问。
“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叫他「血帝尊」。”雪荼靡回答。
她瞧着周围倒地身亡的尸体,其中两具的面孔还是暗红沙丘上家喻户晓的大人物,不禁心有余悸。
以往所见的任何所谓高手,在那人面前都不值一提。
那种程度的力量,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人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