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己方四人,非但数量上不如昨天的「黄昏十八骑」,而且除了自己之外,另外三人的状态都十分不妙。
江晨气虚体弱,苏芸清旧伤未愈,连那不认识的白衣小姑娘也似乎内息紊乱的样子。怎么看,胜算都十分渺茫!
无暇多想,双方的距离在飞速拉近。
八步,这是一个足够发动冲刺的距离,一位武圣强者对四名玄罡高手的大战一触即发,周围寂静得可怕。
不知是错觉还是强者威压外放的效果,一切细微的虫鸣鸟叫都已被摒除在战圈之外,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那些被风卷起的细沙都在飘摇不定地往下坠落。
江晨闻到了一分血腥的气息,他浑身肌肉绷得极紧,斩影剑抬到了与腰平齐的位置,就待下一刻出手。
七步。
这是一个令人矛盾的距离——若说出手的话,还需要一个前冲的动作,容易影响阵型。但若停留不前,又可能会在气势上被对方完全压制。
更令人焦躁的是,血帝尊仿佛看出了江晨等人的犹豫,偏偏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停了下来。
他所停留的位置,正是四人气机交汇的一个死角。站在这里,他便完全占据了主动。
他视线从容地自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发现四人的脸色皆如吃了苍蝇一般难看时,竟翘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斩影,凶邪之兵。”他盯着江晨掌中灰朴长剑,悠缓地评价,“若过于倚仗其利,必有一日会遭其反噬……”
他的声音带有磁性,如老酒般醇厚,抑扬顿挫的语调更像是一个流浪诗人,而非三百年前统治西北的盖世剑客。但在这时候,可没人有耐心倾听他的故事。
江晨浑身发痒,偏偏又松懈不得。就好像有一只蚂蚁在身上慢慢地爬,那感觉难受至极。
他真想就这么一剑刺过去,但此距离并非最佳位置,贸然前冲的话,又怕打乱同伴的节奏,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一个眨眼的区别,就有可能造成终生的遗憾。
处于弱势的一方,只好由着对方停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对自己评头论足。
“袖中雪,这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剑。相传它是由宝玉打磨而成,可以滋补女子肉身,百年容颜不老。”
血帝尊的视线移向杨落,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可惜落到一个太监手里,真是明珠暗投了!”
杨落虽没有出声,但凌厉的眼神恨不得把这家伙整个人吞下去。
“至于你……”血帝尊目光投在谢元觥脸上,“奇怪,我竟看不出你的深浅……”
他原本还在朝谢元觥说话,毫无预兆地,整个人却向苏芸清扑来,灰暗的影子里突然探出一道殷红如血的轨迹,顷刻间渲染视野中的画幕,那君临天下的可怕气势瞬息将苏芸清吞没。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气机牵引之下,四人同一时刻动了起来。
江晨的斩影剑、谢元觥的拳头、以及杨落的「袖中雪」,仅以毫厘之差递到血帝尊身侧。
可惜毕竟有了毫厘之差。
在那一瞬间,苏芸清发现自己必须一个人独自面对这可怕的剑客。
暗红色的光华倾洒而至,耀眼夺目,映红了苏芸清的脸庞,也覆盖了她的视野。
恍惚间,她已远离了沙丘,置身于一片暗红色的海洋之中,狂风骤雨催压着她单薄的身躯,仿佛下一个巨浪翻过,她将永远沉没于这片血色之中。
前后左右,东西南北,什么都分不清了,她的意识已被强者的冲击淹没,只有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那支充满死亡气息的长剑。
衣衫被剑气的余波辗得破碎支离,她也浑然不觉,心中只剩下一个字——逃!
苏芸清的游龙身法,堪称神鬼莫测,那是连江晨也自叹不如的诡妙幻影,在生死关头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血帝尊连出两剑,变化不可谓不玄妙,竟然都被她躲开了。
第三剑挥出去的时候,在半途被拦下。
“铿!”
斩影剑与帝血剑初次交锋,从剑柄上透过来的力道沛然无匹,江晨手腕一震,整条右臂都为之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