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昀瞧着秦朗上岸跟几个穿着朱红袍子的大官儿絮叨了一阵,然后随着鼓乐向驿馆行去,自己也抖了一下袍子,对身边的阮大铖说道,“咱们也走吧,等公子爷应酬完了,我带你前去拜见。”
阮大铖激动的点着头,看向秦朗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尽是火辣。
将来有了这位大爷的庇护,看谁还敢对他喊打喊杀的?
秦朗中午时的酒宴吃的还是很愉快的,扬州自古繁盛之地,美食也是一等一的翘楚。而且谁也不会不着四六的灌他酒不是?
等回到驿馆歇息下,刚梳洗换了衣服,就听秦露来报说刘昀带着阮大铖来见。
“叫他们进来。”
秦朗对阮大铖早有安排,这段日子他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对于明末士大夫集团就要以毒攻毒,想要拔下他们道貌岸然的外表外皮,就必须寻一个对他们知根知底的人。
阮大铖简直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当然,这个目的要先隐匿着来,否则他怕把老阮给吓到。
这阮大铖很明显就不是一个胆大有风骨的人,对于这种人委以‘重任’,那必须讲究办法。
先不露声色的引他入毂,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点的叫他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如此等到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他才无路可逃无路可退不得不为之所用。
“你是江南知名的词曲大家,而本侯对于戏剧也颇有些心思,可惜郁洲山岛偏颇,本侯也根基浅薄,没有梧桐树难招来金凤凰。岛上的多个戏院,养了不少人,却只能弄出些三流货色。”
见了刘昀、阮大铖,秦朗短短的几句寒暄,话就入了正题。
这种说话做事风格阮大铖真是见所未见,在来之前他就为刘昀提醒过,可再多提醒也比不得亲眼一见亲耳一闻。
秦朗这位驸马爷真的跟他之前所交往的人有很大不同。怪不得外头都盛传他是愣头青呢。
阮大铖两眼直放光。
戏曲啊,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阮大铖仕途无望之后,整日里能搞的便只有文学了。这家伙人品不咋滴,节操很细碎,可文学上的才华却是有的。
尤擅长五言诗,堪称晚明第一人。
然后在戏剧词曲上也才华横溢,包括他儿女,那都是点满了艺术细胞。
阮大铖没儿子的,只有一个女儿,(阮丽珍)嫁给了好友曹履吉之子曹台望,婚有育有数子,阮大铖一直想过继个外孙来当孙子。
现在听秦朗提及了戏曲,那是立马来精神了。尤其在秦朗解释了郁洲山岛上搞的那几处戏的目的和用意之后,他就更爱了。
那若隐若现的可不就是对东林党的讽刺吗?
这阮大铖可太有动力了。
这家伙自从周延儒事后,就绝了入仕途和跟东林党讲和的心了,现在有机会暗嗖嗖的捅东林党的刀子,他是喜闻乐见。
事实上眼下社会里也有一些人对阮大铖持‘公正’态度。东林党势头是很大,复社名望是很高,但到底不是一言堂。
早在崇祯初年就有人说了:大铖为人反复,固然不足道,然所以臭名昭著者,盖反出东林而已。而查其与光斗辈差池,亦不过反复得保身(光斗未得保身)而已。然而其反复之故,东林中人又有六七分责任。故曰:大铖为人偏激而猾。故观大铖,可知东林之七分,还有三分,则留待迂人也。
反正任何时代里,都有阮大铖这种人品虽差,但文采斐然的“精英”么。
比如唐代的沈佺期、宋之问,宋代的孙觌、方回,蔡京等等。
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只不过明末时候此类人特别多罢了。